下意識的，海迎月伸手將徐白抱住。
“你到底是誰？怎麼可能動用時間的手段？這不可能！不可能！”
胡安康要瘋了。
這個國度，到底是什麼樣的國度？
這個世界，到底是怎樣的世界？
爲什麼跟無盡歲月之前，完全不一樣！
弱者如豬狗牲畜，輕鬆可以抹殺。
強者境界不如無盡歲月之前，但在同等境界中，氣息之澎湃，底蘊之深厚，根基之牢固，都不是無盡歲月之前的武者能比擬的。
還有眼前這個傢伙！
他纔是異類吧！
明明只有鴻蒙境，卻觸碰到時間的規則，還能以時間規則凝聚成一劍！發出令他駭然失色的可怕攻擊！
莫名的，胡安康有種自己已經老了，不適合再出來混江湖的感受。
“咳咳……”
徐白還在咳血。
滿頭的白髮，飄飄灑灑的掉落。
蒼老的面容上，一點點深黑的老人斑，正在成型。
體內世界遍佈裂紋，即將破碎。
經脈脆裂，丹田腐朽，渾身上下，充斥着一股難以言喻的寂滅之意。
要不是跟徐白相處了好幾年，知曉他真正的年齡，海迎月將無比肯定，這個人，是活了兩千多歲，生命之火即將燃盡的老怪物。
“我現在，不帥了吧？”
躺在海迎月懷裏的徐白開口詢問，聲音蒼老而沙啞。
海迎月嘴脣蠕動，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這個傢伙，都要死了，竟然還在說這些無關緊要的廢話？
徐白又道：“我喜歡你。”
海迎月忍不住咬牙。
從你不帥了，突然跳躍到喜歡我，你這思維跳躍弧度太大，我跟不上啊！
“悄悄告訴你，我其實真的活了兩千多歲，嗯，兩輩子加起來……生命之火要熄滅了，我想做的事情卻沒來得及，但我不後悔，請你轉告我父母，滾滾不孝，上輩子沒機會好好孝順他們，這輩子又……咳咳……”
“你別說了。”
海迎月抿着嘴脣：“你……”
“不，我得說，不然死不瞑目！”
徐白虛弱的道：“我就要死了，藏在心裏的話好歹得說出來，如果可以的話，讓天龍國給我立個雕像吧，就在京城中心。我爸有，我媽媽也有，中間再放個小的我，一家三口就齊了。”
“好歹爲天龍除了這麼一個極度威脅的禍患，立個雕塑還是有資格的。”
“笑話！”
被劈成兩半的胡安康怒吼道：“你殺不死我！殺不死！”
“那你復原給我看看？”
徐白牙齒都退化了，癟着嘴，艱難開口：“我爸早就說過你這具身體復生能力極強，他都殺不死你，困不住你，我自然也殺不死，困不住，但我總有辦法讓你這具身體沒辦法再使用！不管你這羅僕弄了具人身想要幹什麼，我都不會讓你如願！”
“該死！你該死！”
胡安康瘋癲咆哮。
是的，他沒辦法復原了。
雷霆本源抹殺不了他，也阻止不了他快速再生和恢復。
但，時間能！
在劍光劃過他身體的時候，就在傷口上留下了時間的規則。
他的傷勢，將永恆保持在這一刻，再強大的復生能力，都無法抵擋時間的阻礙。
所以，他這嬰兒身軀，生機雖然不滅，卻只能永遠保持兩半的狀態。
如此，這具好不容易謀劃來的身軀，算是廢了。
可還沒等他成長，就已經被廢掉。
出生之前，各種順利。
出生之後，人艱不拆。
“迎月，我真的要死了……聽我說……我喜歡你，從見你的第一面……”
胡安康的咆哮，已經被徐白置之度外。
他昏黃的眼眸裏，只有海迎月絕美的容顏。
三年多來，一點一滴，徐白慢慢講訴。
他的生機，像是風中的燭火，已經燃燒到盡頭。
海迎月本來是沒感動的，可隨着徐白的傾訴，三年多來朝夕相處，讓海迎月突然有種心痛的感覺。
唰……
一道道身影浮現。
正是上官絕等人。
第一眼，看到的是風中殘燭的徐白。
第二眼，看到被劈成兩半的胡安康。
“我記住你們了！該死的人類！你們都該死！該死！”
胡安康的虛影從兩半身體裏鑽出，帶着無盡怨毒的眼神與表情，徹底扭曲的身形，瞬間衝向天空，消失不見。
這具人身，他被迫捨棄，否則真的要被封印。
庚金戰神的雕像已經封印他無盡歲月，可不想再嘗試一次。
“徐白！”
“師弟！”
“少主！”
各種稱呼都有，唯一相同的，是衆人震驚中又滿是痛惜的心情。
任誰都看得出來，徐白沒救了。
這不是傷！是歲月流逝後的自然體現，是壽元將近的無奈！
如同那些無法突破境界，壽命大限到來的強者一樣，世界上任何神丹妙藥，都解救不了。
自身已死，外醫無效。
“你不能死！否則我們怎麼跟南王解釋？”
“你想想你父母！他們怎麼辦？他們知道你死了，會發瘋的！”
徐白咧嘴笑：“我盡力了……迎月，或許我們有緣無分，如果還有下輩子，無論我變成什麼，都願意一直守護在你身邊……”
“別說了。”
“不，我要說。”
“再說你就死了。”
“不說也要死，我……”
“讓你別說了！不然我沒時間救你！”
海迎月深深吸了一口氣，認真問道：“你真的喜歡我嗎？”
“真……的。”
“不管我是什麼人？”
“不……管……”
“好，那我也攤牌了。”
海迎月眼中有眼淚落下，如晶瑩的珍珠。
她其實一直不太明白人類的情感。
海族中，喜歡就去上，上不了就強，強不過就死，多簡單。
可人類不一樣。
海族對她崇敬萬分，因爲她是海族聖女，是海神的代言人。
徐白對她卻是萬般包容和關懷。
他到底爲什麼呢？
因爲感情。
感情，將兩個沒有任何糾葛的人拉在了一起，彼此給予對方最真誠的關懷。
複雜，卻美好。
海迎月突然心痛得無法呼吸，她不想讓徐白死。
只要想想以後沒有徐白在，生命裏就出現了一片空白。
她難受得落淚。
一雙動人的眼眸，悄然化爲如水晶一般的藍色，晶瑩剔透。
小巧精緻的耳朵，化爲魚鰭。
一頭烏黑亮麗的長髮，蛻變成海水一般的藍。
“我也不裝了，其實，我是海族聖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