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所及之處，鮮血與屍體交錯。
刺鼻的血腥味，濃郁得令人作嘔。
在這修羅地獄一般的環境映襯下，徐逸的身影，便顯得如魔神一般傲然。
“牧天軍！”
“喏！”
不用徐逸開口，他的意思，牧天軍都懂。
殺典運轉，血煞之氣擴散。
三百道血煞狼煙，再度沖天。
縈繞在劍門關內的血煞氣息，彷彿受到了牽引，從四面八方，瘋狂的朝着牧天軍撲來。
然後，被三百牧天軍戰士吸收得徹徹底底。
於是，空氣裏的血腥味就變得很淡，起碼不是那麼讓人難受。
徐逸呼了口氣，聲音包裹勁氣，淡淡道：“停手吧，你們都是被拋棄的人，自相殘殺也沒有任何意義。”
沒人開口，一雙雙目光，看着徐逸，有些懼怕，但又有着某種渴望。
“劍門關東西兩座城門，已經關閉，古朝與神國的大軍攻不進來。”
“能量護罩已經開啓，不懼炮彈轟擊。”
“戮天箭準備就緒，雙方超凡境強者，不敢貿然闖來。”
徐逸道：“你們很安全。”
哐當……
兵器被丟在地上的聲音。
緊接着……
哐當哐當之聲，不絕於耳。
劍門關外，神國大軍面面相覷。
喊殺聲沒了。
慘叫聲沒了。
聲音幾乎都停得差不多。
只有哐當聲絡繹不絕，遠遠傳出，很是微弱。
發生了什麼？
“狗賊徐牧天！出來說話！”敬向陽破口大罵。
然而，依舊沒人露面。
高聳的劍門關城牆上，一個守兵都沒有。
偏偏他們不敢進攻。
劍門關上那一個個炮塔，可不是鬧着玩的。
“你們，還想繼續當炮灰嗎？還要繼續被那些正規軍看不起嗎？還要繼續在每場大戰，都被放在最前方，充當消耗對方箭矢炮彈的犧牲品嗎？”
“你們有的人犯了大錯，有的人卻是無辜的，被冤枉，被壓迫！”
“爲什麼還要麻木下去，枉送自己的生命？”
“憑什麼，你們就得是炮灰？憑什麼你們不能成爲正規軍？憑什麼功勞都是他們的，而你們付出了鮮血和生命，卻只是棄子？憑什麼？”
“我們想活下去，有錯嗎？”
徐逸的話語，一字一句，全都戳在了這些炮灰兵的心尖尖上。
因爲什麼來了這裏，已經沒有意義。
在這裏活下去，纔是他們最想要的。
活下去，大於一切！
“朱雀軍！”
“在！”
“摘頭盔！”
朱雀軍五萬餘將士，紛紛摘掉頭盔。
“虎賁軍！影刃軍！水魂軍！”
應聲如雷：“在！”
“摘頭盔！”
十八萬南疆軍，悉數摘掉了頭盔。
緊接着，烈火熊熊，將他們照耀得明亮。
徐逸喝道：“你們！仔細看清楚！看看他們跟你們有何不同！”
王騰一步走出，指着自己臉上的刺字：“我是罪人之子，我被髮配邊防，我是炮灰！”
野魂大步走出：“我是盜賊，但不是採花賊！我與總督女兒相愛，被髮配邊防，我是炮灰！”
執風深吸一口氣，喝道“我是神國水軍罪將！殺了欺凌婦孺的同僚，被髮配邊防，我是炮灰！”
“我們……是炮灰！”
所有南疆軍，指着自己臉上的刺字，眼中閃爍着歇斯底里的光澤。
他們，還以爲這些都是正規軍。
現在才知道，大家都是炮灰！
“我是南疆軍謀士府一員！我不是炮灰！”
“我是影刃軍副統領！我不是炮灰！”
“我是水魂軍副統領，我不是炮灰！”
“我們，不是炮灰！”
震天的嘶吼聲，傳遍了天與地。
劍門關東西城門外，無論是神國的大軍，還是古朝的清門軍，聽得一清二楚。
他們，面面相覷。
劍門關內，發生了什麼？
新羅世傑似乎想到了什麼，不由得臉皮都抽搐。
“好大的膽子，好大的手筆！徐牧天……世傑，受教了……”
劍門關裏有着四百多萬炮灰兵。
他們原本瘋狂廝殺，只是爲了讓自己活下去，不得不殺。
現在，他們扔掉了兵刃，呆呆的看着這些曾經和他們一樣，都是炮灰的人。
“你們，看到了嗎？”
徐逸大喝道：“他們，曾經和你們一樣！但現在，他們不是炮灰！他們可以做到的，你們也能做到！他們可以學到的，你們也可以學到！他們能享受到的，你們也可以享受到！”
“尊嚴、人格！是靠自己爭取的！這個世界不需要弱者！我們，只能自己變得強大！你在爲誰拼命？你在爲誰送死？加入我南疆軍！從此，只爲自己而戰！”
咔嚓咔嚓咔嚓……
鎧甲被碰撞的聲音。
也是膝蓋接觸地面的聲音。
徐逸居高臨下的看着，看着四百多萬炮灰兵，如麥浪裏吹過狂風。
全都跪了下來。
“我能給予你們自由，給予你們尊重，給予你們平等。”
徐逸指着自己道：“我能把你們當人看！而你們呢？你們能把自己當人看嗎？你們這些炮灰！”
“我們不是炮灰！”
十八萬南疆軍狂吼。
“我們不是炮灰！”
四百萬炮灰兵狂吼。
“我們不是炮灰！”
“我們不是炮灰！”
這聲音，震破了雲霄。
歇斯底里裏，夾雜着一股令人頭皮發麻的堅定和反抗的決心。
他們不想當炮灰了，不想替那些正規軍戰士去死，不想活的沒有尊嚴，死得沒有價值。
但在此之前，沒有一人，如徐逸這般，給予他們希望，給予他們尊重。
或許在此之前，他們自己都沒有發現，已經深信自己只能是炮灰。
現在不同了。
全都不同了。
一羣沉淪在絕望與黑暗裏的人，看到了那一縷光。
就算是這光再微弱，他們也會拼盡全力，不惜一切代價，去追逐，去擁抱。
沒在黑暗裏沉沉過的人，永遠不懂擁抱希望的那種渴望。
十八萬南疆軍能從炮灰變成正規軍，他們爲什麼不行？
“誓死追隨我王！”
狼刀狂吼之中，單膝跪地。
三百牧天軍，單膝跪地。
閻亡等南疆高層將領，單膝跪地。
十八萬南疆軍，單膝跪地！
“誓死追隨我王！”
四百餘萬炮灰兵，怔怔着，卻全身發抖。
他們不知道徐逸是哪裏的王，但現在，他們只知道，徐逸是他們的王！
帶領他們脫離炮灰，擁抱希望，好好活下去的王！
僅此，足夠。
“誓死追隨我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