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塵五點就起來去排隊掛號了，跟着吳梓莫這個小美女就去了。
吳梓莫是一個人從雲南來的，真不容易。
排隊的都是剛懷孕的孕婦，大家也都聊着。
在這裏，經吳梓莫介紹，趙塵認識了他人生中見過的最絕望的主婦：沈蓮。
流產11次，真實的。
“你幹嘛不先查清楚，再懷孕”趙塵理解不了了啊，11次啊，多恐怖啊，她是怎麼堅持下來的
“都查過了，找不出原因。”沈蓮回答。
沈蓮是很樸實的農村人，三十六七歲，穿着跟大媽一樣，破舊，髒亂，但是目光中淳樸。
“你沒問題，也許是你老公的問題。”趙塵的這些問題對於沈蓮來說已經問了無數次。
沈蓮沒有回答。不知道她老公是檢查過沒問題還是壓根沒有檢查。
“11次，爲啥非要生呢”趙塵想不通了，哪怕自己這麼的想要孩子，也不可能讓淑美爲自己流產11次啊。
“要生的，一定要生的。”沈蓮就是這麼回答。
旁邊的吳梓莫偷偷拉了拉趙塵，輕聲說道：“農村的，封建思想，一定要生的，會被人看不起，也需要留後啊，她和她老公說了，一直生下去”
趙塵嘆了口氣，看着眼前這個農村婦女，到底是什麼讓她如此固執又堅定的信念生下去
“那她每次都是什麼問題”趙塵又輕聲問。
“每次都一樣，到45天長不出胎心但是長出了胚芽，胚芽都能長到20，但是胎心就是沒有，11次都一樣。”吳梓莫回答道。
“這明顯有問題啊，她怎麼還傻呼呼的懷下去”趙塵覺得不可思議，可是這世上就有這樣的女人。
趙塵同情這樣的女人，哀其不幸，怒其不爭。
眼下，趙塵是自身難保，嬌妻這孩子也指不定保不住了。
號掛到了，楊淑美也如期的看了趙醫生。
“怎麼說”趙塵急忙問。
“他說我凝血重，讓我喫兩顆阿斯匹林，肝素一天一肝，肝素開了，他不看孕三項，就怕我們擔心。”楊淑美解釋着。
“這恐怕來不及啊，現在我們hcg翻倍不好，等不起了，回去我們打兩肝。”趙塵一定要冒險，這次來，把工作都辭了，都下了血本了，必須得保住這個孩子啊。
楊淑美也沒有反對，繼續說道：“我還問過醫生我上次胎停的原因是什麼”
趙塵擡起頭，這個問題他也很想知道。
“趙醫生說，現在導致女性胎停的，基本上就三個原因，第一，免疫系統混亂，屬於人體免疫科，是最近這些年才發現和懷孕也有關係：第二是凝血，血液太稠，無法將營養和空氣運輸給胚胎，導致其死亡；第三個原因是激素，孕酮，雌激素等。”楊淑美停頓了下，又繼續說道：“我的主要原因就是凝血，加上我之前流產過，我的子宮內膜不好，子宮動脈肯定差，就更能運輸營養和氧氣給胚胎了，這應該是我
上次胎停的主要原因。”
“幾塊錢的阿斯匹林就能解決我們的問題”趙塵苦笑。
“是的，之前趙這裏有個病人，流產五次，怎麼也治不好，找不出原因，來趙這後，查出是抗體問題，後來就喫強的松就治好了，現在孩子都生下來了。”楊淑美很受鼓舞。
阿斯匹林，強的松，都才幾塊錢的藥，但是卻不知道治好了多少人的病，這就是西藥的魅力。
回家後，趙塵給淑美又打了一針肝素
孔。
剩下的，趙塵就只能聽天由命了，因爲所有的藥和針都打了，還能怎麼樣呢
“如果後天孕三項還是不行，我們就去求鮑，上組蛋白，死馬當活馬醫了。”趙塵眼神迷茫。
隔壁的任航航一天三肝素，hcg翻倍還是不及格，已經去掛蛋白了。
肝素一針65塊錢，蛋白一組6000塊錢。
趙塵來這裏半個月，一萬塊錢就沒了。
砸鍋賣鐵，也要保住這個孩子。
夜深人靜。
趙塵是被嬌妻的尖叫嚇醒的。
“怎麼了”趙塵開燈急忙問。
楊淑美臉色蒼白的說道：“我下面出血了，很多。”
肝素，阿斯匹林，大出血，這幾個字眼在趙塵的腦海裏一閃而過，他想起了宮外孕的同事。
大出血，一秒鐘都等不起，失血過多死亡是很快的事。
“我叫救命車，我們馬上去醫院”趙塵急忙掏出手機，手忙腳亂的撥了120，這種事他可沒遇到過，如果淑美就這樣走了，趙塵可怎麼向丈母孃交待又怎麼向自己的良心交待
室友們早已經被吵醒了，紛紛都過來查看發生了什麼事。
趙塵也是抓着腦袋，不知所措，只能等救護車來了。
“還在流嗎”吳娜問。
“不知道，好像沒了，剛纔一堆涌出來。”楊淑美回答道。
“是鮮紅的還是褐色的”吳娜又問。
“褐色的。”楊淑美看了下，回答。
“褐色沒事，那是淤血，流了更好。有人流鮮紅的血都還在打肝素呢。”吳娜說道。
而楊淑美也不流血了，衆人才鬆了口氣。
“你把我的魂都嚇沒了。”趙塵也是嚇死了，都這樣嚇下去，心臟病都出來了。
120自然也就白跑了。
第三天，又是查hcg。這次結果出來時，把楊淑美高興的都快跳起來了。hcg過萬過，一天就彪了8000，,3天彪了24000。簡直就是奇蹟。
hcg這樣顯然可以過五萬，自然能熬到長出胎心了。
趙塵才知道，無知的可怕，如果自己早點去了解這些東西，至少淑美會減少三次的手術，也許現在孩子都一歲了。
這前三個月，經歷hcg不翻倍，感冒，宮外孕的懷疑，起起落落，煎熬了一個月，彷彿過了一個世紀一樣的漫長。
後面，就很順利了，一直滿三個月，也打了三個月的肝素，整個小腹，全部都是針孔，密密麻麻的，很慘。打到後面，趙塵都不敢下手了。
然後趙塵和楊淑美才回了杭州。
丈母孃和岳父那是老遠老遠的就跑到火車站來接楊淑美了。
“女兒，三個月了啊”柳玉的眉頭都要飄起來了。
楊淑美點點頭。
沒人知道，這三個月，楊淑美和趙塵是怎麼熬過來的，那日子真的如同地獄。這三個月，趙塵和淑美的感情有點回來了，生活順了，感情也會好起來。
楊淑美也就住在丈母孃家裏，有人照顧就好。
而趙塵，欠下一屁股的債，不得不出去找工作了。楊淑美的肝素，阿司匹林，還在繼續喫着，因爲抗體是好的，強的松也就沒有喫。這三類藥，加上優甲樂，已經是保胎的常規藥物了。應該是現在的女性的保胎藥了。
這三個月，趙塵幾乎是把懷孕給研究透了，成了半個產科大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