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斯頓看了鹿鳴澤一眼,朝他點點頭:“你先去換衣服吧,把臉上的傷治一下。”
他說完看向艾伯特, 眸色深邃:“多謝殿下如此體貼。”
鹿鳴澤跟着一個衛兵離開, 他回頭望奧斯頓一眼,對方沒有遞過來眼神, 不知爲何跟艾伯特互相瞪視彼此, 在較什麼勁一樣。
艾伯特的宮殿應該屬於私人領地,而非代表國家,鹿鳴澤雖然不明白樊撒星上王子在整個國家中算怎樣一個地位,但是不論在什麼樣的政治背景下,單獨開府的王子都不該有隨意接見“外星球”來賓纔對, 艾伯特這個小王子……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嘛。
庫伯等鹿鳴澤沐浴並簡單清理了臉上的傷口後,冷着臉請他穿上一件襯衫,鹿鳴澤左右看看,怎麼看怎麼騷包,他拿起旁邊一件純白T恤, 直接套在身上,假笑道:“別客氣了,我穿這件就行, 您那件看起來太貴,穿壞賠不起。”
庫伯用“這傢伙真是沒教養一眼都不想多看他”的眼神瞅了鹿鳴澤一眼,就轉過頭去,鹿鳴澤上上下下打量他幾次,視線又不由自主落在庫伯的“尾巴”上,他想起艾伯特的尾巴那麼長那麼粗一根,到了庫伯身上卻只有一個小盒子的空間給它容身,不由唏噓。
“你看什麼!”
庫伯的厲喝把鹿鳴澤注意力拉回來,他急忙移開視線,揉了揉鼻子:“我眼睛進沙子了。”
庫伯非常兇惡地瞪了鹿鳴澤一眼,被瞪的人毫無自覺,只覺得對方氣生得莫名其妙——該生氣的明明是他吧,在審訊室這個混蛋還用鞭子抽了他的臉,差點打掉他幾顆牙。
鹿鳴澤越想越鬱悶,眼珠子一轉,計上心來。他對庫伯露出笑臉:“庫伯先生,我有一件事不是很明白,想請教你。”
庫伯沒理他,顯然對鹿鳴澤厭惡到極點,只走到門口,對引鹿鳴澤來的衛兵說:“把他安全帶去殿下那裏。”
鹿鳴澤裝作不經意地往前走了一步,然後突然絆倒,朝着庫伯裝尾巴的盒子狠狠一抓。他自己倒了下去,順便把那個盒子抓了下來。
現場立刻寂靜了下來。
鹿鳴澤一骨碌從地上爬起,擡起手,抱歉地笑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沒站穩。”
庫伯的臉色陰沉得可怕,他的尾巴從身後豎起來,像貓一樣甩了甩,一直高過頭頂,鹿鳴澤掃他的尾巴一眼,卻被庫伯更兇狠的眼神盯住右手,鹿鳴澤彷彿這時才反應過來,下意識一張手,手裏那隻可疑的盒子“啪嗒”掉在地上。他“啊”地一聲高舉手,然後對庫伯胡亂擺動:“抱歉抱歉,我真不是故意的。”
——他當然是故意的,僅從艾伯特對尾巴一言半語的闡述中,很輕易能知道,尾巴對他們有特殊意義,但是比起艾伯特所謂摸了尾巴就要成爲他的人,庫伯對尾巴的態度好像更諱莫如深,連看都不讓看,豈有此理!
鹿鳴澤那點壞心思都寫在臉上,尤其他道完歉還盯着人家的尾巴上上下下打量,見它形狀與艾伯特的一般無異——除了有點細。就又沒忍住嘴賤:“挺好看的嘛,難道因爲細點你就要把它捆起來裝在盒子裏?很殘忍喔。”
好在鹿鳴澤記得來時的路,很精準地衝進房間,奧斯頓跟艾伯特正在往門外走,鹿鳴澤一下撲在奧斯頓身上,然後繞着他轉到身後,驚恐地指着門外說庫伯要砍死他。
奧斯頓下意識把鹿鳴澤攔在身後,做完這個動作的瞬間突然覺得自己多此一舉,他還沒開口,庫伯緊接着從門外撞了進來,手裏果然拿着一把佩劍,艾伯特見狀皺起眉:“滾出去!”
庫伯馬上單膝跪下,低頭對艾伯特請罪:“是,殿下。”
——他作爲下屬在客人面前失禮本來就是過錯,儘管這個客人……對他無禮。貴族的階級等級森嚴,鹿鳴澤之前是階下囚,現在卻是艾伯特的客人,庫伯對客人失禮,丟的其實是艾伯特的臉。
艾伯特連原因都沒問,越過庫伯帶着奧斯頓和鹿鳴澤出門,並對他們做出一個請的姿勢,鹿鳴澤摸了摸鼻子,偷眼看向奧斯頓,後者笑容絲毫沒變,彷彿沒看到跪在地上的庫伯。
“走吧,不是餓了嗎?”
月光罩着黑夜裏的長廊,奧斯頓和艾伯特走在稍前的位置談話,鹿鳴澤一個人摸着下巴落在後面,他他時不時回頭看看,又一臉沉思,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艾伯特對於此次合作拿出十分誠意,晚宴雖然是臨時準備的,卻非常豐盛,菜品又精緻又稀奇,只可惜他喫飯時候不說話,像最初遇見的奧斯頓。三個人的宴會有些冷清,鹿鳴澤坐在奧斯頓身邊,奧斯頓則時不時與艾伯特碰碰酒杯,儘管冷清,氣氛還算融洽。
鹿鳴澤將肚子填了個半飽,趁他們談話告一段落,靠近奧斯頓低聲詢問:“你說,庫伯爲什麼那麼激動?”
奧斯頓沒說話,切下一塊小牛排,遞到鹿鳴澤嘴邊,後者不明白他爲什麼突然這麼膩歪,撇撇嘴推開了,然後自己切下一塊喫掉。
“快說啊。”
奧斯頓瞥了他一眼,將高腳杯放下,正好擋在兩個人與艾伯特中間的位置:“他們的習俗就這樣……解釋起來很麻煩,回頭跟你講。”
鹿鳴澤聽奧斯頓說得含混不清,加之對方避而不談的態度令他越發疑惑,問話的聲音不由大了一點:“那他們的尾巴到底什麼作用?”
奧斯頓沒來得及阻止,艾伯特已經聽到了,接過鹿鳴澤的話:“你對我們的尾巴好像很感興趣?不過,最好適可而止。”
鹿鳴澤下意識擡起頭,艾伯特正看着他,手中輕輕搖一隻紅酒杯:“尾巴對於樊撒星的居民來說,就像雌性的胸罩一樣隱晦,不能用來公開談論或者開玩笑。”
鹿鳴澤指着艾伯特的尾巴驚訝地問:“但是你……”豈不是相當於整天把胸罩掛在頭上招搖過市?
艾伯特顯然明白了鹿鳴澤的意思,他眯着眼睛,顯得有些不悅:“這只是某些傳統觀念中的習慣,我對此不屑一顧。但是大部分人還是比較保守的,換做除了我之外的其他人,也會想殺了你。”
鹿鳴澤認慫地乾笑兩聲,心裏卻想,說得這麼冠冕堂皇,本質上不還是個暴露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