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句實在話,此時在杜奕眼裏,這棟在鬧市區中的四間通體豪華裝修大門面,四層高的樓房。
還真不亞於龍潭虎穴。
“周倩,這都是你家的?”
孫鳳看着這一二三樓都是美容院的裝修,有些喫驚。
“哪可能,我媽和我弟在四樓住,我媽在裏面打工。”
周倩不願意多說她家庭的事兒。
“不了,你上去吧。”
杜奕笑了笑,總神經質的感覺似乎有一雙惡狠狠的眼神,透過二三四樓的某一個玻璃窗在盯着自己。
讓杜奕渾身發毛,只想趕緊離開這是非之地。
“嘎吱~”
一道尖利的自行車剎車聲,在幾人耳邊響起。
隨即一個驚喜的聲音嚷道:“姐你回來了怎麼不提前給我打電話,我好讓媽做好喫的!這是你朋友?”
杜奕有些無奈,千不想萬不想,居然還是碰到了。
不過當年這小屁孩才七歲,應該認不出自己。
“我到江城有事情要辦,車票都買好了,這是茶葉和山菇。”
周倩看了一眼腕錶:“他們是我山城的高中同學,你給媽說一聲兒,我們到外邊喫,下次再回來看媽。”
其實周倩根本就沒打算上四樓,她也從來沒有上過這棟樓的四樓。
更沒打算見估計這時候正在做飯的母親。
什麼‘敢不敢闖一闖龍潭虎穴’,其實只不過是一句笑話而已。
原本準備等到杜奕和孫鳳離開以後,她就會把東西擱在一樓前臺,然後隨便逛一逛山城的街頭。
喫一點小喫,等下午四點的火車。
要知道四樓那套房屋,對她而言,何嘗不也是不願意‘闖’的‘龍潭虎穴’。
“我都好幾個月沒見你了,你還是畢業路過,快一年沒來山城了!”
杜奕看到這個小屁孩已經長得一米八出頭,高高瘦瘦,穿着山城一高的校服,車把上面掛着裝着足球的網兜。
一臉的委屈。
聽着他的話,知道周倩始終還是沒原諒鬱茵。
“不說了,下次再說,我們走了。”
周倩還真怕一樓大廳有嘴快的美容師,上去把母親喊下來。
就把袋子掛在車把上面,準備離開。
“杜奕,去豆腐王酒店怎麼樣?我一直聽說過,想去看看。”
孫鳳沒好意思在周倩和外人面前,嗲聲嗲氣的喊杜奕‘奕哥哥’,也不願意學周倩那樣喊‘奕哥’。
就乾脆叫名字。
“糟了!”
杜奕心裏咯噔一跳,直叫苦。
轉身就走,希望這小子沒聽清楚,或者沒想起來這個名字代表的含義。
孫鳳的這一聲‘杜奕’,冷不及防之下。
叫得周倩也是臉色微變。
“你叫杜奕!”
時隔多年,這個在家裏一直避免提到的名字,猛然落進周飛揚的耳朵。
如同一道驚雷,震得他渾身發緊,聲音都變了調。
“飛揚,好久不見。”
躲無可躲的杜奕,只要停下腳步,轉身望着周飛揚。
臉上儘量擠出僵硬的笑容。
“真是你!”
周飛揚雙目圓瞪,一臉怒氣的大步走到杜奕面前。
“飛揚!”
知道弟弟衝動性格的周倩,臉色大變的朝着杜奕身前跑去。
“——我好久不見你個孫子!”
“砰!”
在周飛揚憤怒的大吼聲裏,鉢大的拳頭緊握,一道直衝拳,狠狠的砸在杜奕的左臉頰上面。
巨大的衝擊力打得杜奕身體倒退數步,才站穩身形。
整個左臉頰,還有鼻子,火燒火燎的木疼。
“杜奕!”
孫鳳失色,低頭看到身邊路沿香樟樹下的花格磚。
抓手就掂起來一塊,小手緊握的別在身後,緊盯着周飛揚的後腦勺。
“杜奕!”
周飛揚這一拳,也嚇得周倩花容失色。
撲到杜奕的面前,一邊抱住他的身體,一邊怒視着弟弟大吼:“你瘋了!”
看到姐姐緊張的抱着杜奕這個混蛋,怒着朝自己吼。
周飛揚氣得直想吐血:“不是這個不要臉的東西偷看——,你能摔斷腿?你都該去參加全國比賽了,就是因爲他!還有爸媽,不是他,能離婚?”
這時候,正值中午放學下班時分,又是鬧市。
四周頓時擠滿了人羣。
杜奕感覺鼻孔兩股熱流涌出。
擦了擦,果然,滿手的血水。
其實這一拳他完全可以避開,不過十一年前的那個夏夜,這一家四口沒有一個人對他動手,更沒有一句責罵。
這一拳,杜奕很多年前就想捱了。
很疼,
但也很過癮!
“杜奕你流血了,走,去醫院!”
嚇得周倩抱着杜奕擋在前面,嘴脣發抖的手足無措。
“姐,你還要跟他走?你真是氣死我了!”
周飛揚氣得雙拳緊握,骨節亂響。
“飛揚,倩倩,怎麼回事?”
在四樓炒菜的鬱茵,聽到樓下的吵鬧,伸頭一看是自己的兒子和好久沒見過面的女兒,嚇得關了煤氣就跑了下來,擠進人羣。
就看到女兒擔心的抱着一個仰着脖子止鼻血的微胖男子,心裏面不禁重重一跳,‘明白了’問題出在哪裏。
一定是兒子看到女兒和這個不是韓悅的男子,親熱的走在一起。
氣得打了這個胖子。
在美容院幹了這麼多年,鬱茵的目光何其毒,只是一眼就通過衣着,判斷出了這個男子條件尚可。
然而和韓悅相比,簡直相差了十萬八千里。
只憑着這巨大的貧富差距,鬱茵就根本不可能同意周倩和他交往。
“媽,你看他是誰?真是氣死我了!”
周飛揚滿臉噴火的指着杜奕。
“誰呀?”
鬱茵納悶,在她的記憶裏,就是上高中那三年,也沒見女兒和哪個男孩子走近過。
更別提帶到門口。
杜奕放回了仰着的臉。
“你,你,你是杜奕!”
雖然十一年沒見,杜奕的個頭長高了一些,身材也胖了很多。
但是鬱茵還是通過臉型的記憶,一眼認了出來。
頓時真正明白了兒子怒從何來。
“鬱姨,好久不見。”
杜奕從丟棄花格磚走過來的孫鳳手裏,接過紙巾,擦了擦鼻孔流下來的血跡,還好血量已經在大幅減少。
“你是誰,誰是你姨!我認識你麼?”
然而,接下來鬱茵都不再看杜奕一眼,面無表情的對周倩和周飛揚沉聲說道:“都給我回家!”
“媽,我得去江城,杜奕咱們走吧。”
周倩急着帶杜奕去醫院止血,拉着杜奕的手就要走。
“你敢走!”
看到女兒居然還這麼維護這個流氓惡棍,鬱茵氣得聲音身體都在顫抖。
說實話,鬱茵的威脅對周倩根本就沒有一點作用。
自從母親和父親離婚,她判給父親,這些年周倩就沒有花過鬱茵一分錢。
初三一年,和剛離婚的鬱茵沒見一面。
她在山城上山城一高三年,母親每次買衣服喫得花的錢,周倩都只多不少的用在弟弟身上。
一直到大學,到現在。
周倩出現在美容院的次數,也是屈指可數,甚至那個四樓,至今都抗拒的沒有上去過一次。
面對鬱茵的威脅,
周倩如同沒有聽到似的,拉着杜奕就往街口方向走。
“你~”
一時間,鬱茵氣得怒急攻心。
頭一暈,就往地上倒。
“媽!”
嚇得周飛揚連忙去扶。
“去吧,血已經止住了,小傷;我和孫鳳去豆腐王喫大餐。”
杜奕把右手從站住了的周倩手裏拿出來。
“你,你真是氣死我,氣死我!”
被周飛揚架着的鬱茵,氣得身體還在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