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杜奕不明所以。
“你們不是參加劉明的婚禮麼?”
查湘君看到杜奕和他身邊的姑娘,都是穿得一身新。
就她一箇中檔服裝店員工的眼光,衣服不算奢侈,但也不寒酸,正是普通人家赴宴的基本配置。
年前聚會的時候,在江城的二十三個同學,加上一個在江城住外地工作的同學。
總共二十四人。
只有杜奕,龐子浩,宋圳,蘇京花,馮穎兒,五人沒有參加。
衆人混得最好的龐子浩,考上了橋口區的公務員,成了領導祕書,整天跟着領導忙工作,雖然人沒來,可道歉的電話和平攤錢可是面面俱到。
宋圳,馮穎兒提前從公司請假,回了家鄉。
蘇京花全家去海南度假。
這三個人,也都來了歉意的電話。
只有杜奕忙着跑快遞,人沒來,電話也沒來。
平攤的份子錢更沒有。
聚餐後去唱歌的時候,杜奕宿舍的舍長劉明,添油加醋的說了杜奕的事情。
被女人當沒用的飯票甩了,自暴自棄的混日子,混喫海喝成了豬。
並拿出了才拍不久,他胖如豬的照片。
說實話,不是剛纔看到杜奕摸人家女孩子的頭髮,女孩子笑着沒有躲閃。
查湘君都懷疑杜奕是不是爲了面子,臨時租來一個‘女朋友’去參加劉明的婚禮,好‘長面子’。
看來是杜奕遇到了一段新戀情。
開始從困境中走出來,人也開始減肥了。
之所以說是‘一段新戀情’。
因爲在這個現實而殘酷的社會,這麼漂亮的姑娘,身邊得有多少虎狼窺圖?
能有幾個女人能抵得住金錢的誘惑,油鹽醬醋米麪茶,長久守得住清貧,甘心於男人的無能?
查湘君在心裏暗歎,顯然不看好杜奕和這個叫孫鳳的姑娘的未來。
心想着一個陳玲都快要了杜奕大半條命,要是再來一個孫鳳,他不是還得瘋?
查湘君看着杜奕的目光,也變得更加的溫和起來。
然而,杜奕卻總覺得裏面似乎含着莫名其妙的憐憫。
“劉明今天結婚?別說,我還真忘了。”
他實話實說,確實是忘了。
查湘君笑笑,沒揭破杜奕的這點小算計。——穿着新衣服,帶着漂亮的女朋友,要說是知道劉明今天結婚,豈不是太明顯了麼?
說實話,她心裏也不齒劉明的爲人。
這麼詆譭自己的同學有意思麼。
要知道這完全是損人不利己的事兒,划算?
可在查湘君的眼裏。
現實是,劉明在江城買了一套房子,夫妻兩人都在一家效益不錯的企業上班。
在江城已經屬於有房有車有體面工作,有‘奔頭’處於上升通道的幸運兒。
反觀自己。
合租着租屋,沒男朋友,電瓶車代步,在一傢俬人小店面的導購員,拿着微薄的薪水。
自己又有什麼資格去不齒人家?
這也是查湘君看到杜奕倍感親切的主要原因,因爲她見到杜奕的時候,心裏不會有自卑感。
甚至還可以富於一些同情心,來憐憫杜奕這個可憐人。
“走了,以後常聯繫。”
杜奕朝着查湘君揮揮手,拉着孫鳳遠去。
“好,以後常聯繫。”
查湘君也朝着杜奕和孫鳳,滿臉笑容的揮揮手。
似乎都忘了,
兩人之間都沒有彼此的手機號,微信號,甚至Q號。
怎麼聯繫?
聯繫個屁!
在杜奕來說,他既然拋棄那些過往,就不願意和以前再有任何的沾染。
因爲她再困難,再需要幫助。
一個快遞員同學,對她來講,都是毫無用處。
而且萬一這個孫鳳再把杜奕甩了,瘋了,傻了,或者跳江了,他手機裏留着自己的手機號,微信號,指不定還會有什麼不必要的麻煩。
憐憫歸憐憫,然而,也就是憐憫而已。
之後,
哦,
自己該幹啥,還繼續幹啥。
此時的查湘君並不知道,在以後的歲月裏,她能爲這個早晨悔得腸子發青。
上天曾經把一個她一直祈求渴望,完全改變她命運的機會。
擺在她的面前。
卻因爲她嫌掏手機費勁,怕以後惹下不必要的麻煩。
而白白流逝。
——
“奕哥哥,中午你去參加麼?”
孫鳳喫着臭豆腐,問杜奕。
“一個垃圾人的婚禮,我就是拿五百塊錢買狗糧喂狗,都不會傻子一樣給他送錢。”
杜奕看到孫鳳喫完了說道:“那邊有一個公廁,你喫飽了麼?”
“啥?好呀,你欺負我!”
孫鳳抓着杜奕的胳膊,就開始擰。
“你們女人——,呵呵,都愛乾淨,我想說的是,沒喫飽咱們繼續買喫的,喫飽了去公廁洗個臉。”
杜奕心呼好險。
他差點說成‘你們女人怎麼都愛擰人。’
那就麻煩了。
難道自己把之前周倩擰自己的事兒,也說出來?
之後,杜奕帶着孫鳳看了跨江大橋,坐了兩塊錢一張船票的渡江客輪,又到商場給孫鳳買了手機,辦了一張電話卡。
然後,兩人開始漫無目的的逛街。
累了,就在公園裏背靠背坐着。
杜奕吸菸,孫鳳喝奶茶,看着摩天輪,碰碰車,小船泛遊在小湖。
三月下旬初春的陽光荀暖,感覺着後背的溫度,杜奕迷糊的直打瞌睡。
“叮咚。”
收到一個短信。
他打開一看,是銀行的短信提醒。
顯示剛剛收到三十萬的轉賬。
“奕哥哥,十萬塊錢是機器錢,二十萬是豆腐坊的兩年租金和專門生產權。別拒絕哈,一碼歸一碼,手機的錢就得你掏。”
貼着杜奕的背,孫鳳一臉的甜蜜。
“你哪來,賀旺財和鞏玉菊看着不傻啊?”
杜奕詫異。
“嘻嘻,他倆不會寫字,豆腐送學校,食堂,超市,還有雙河那邊。只用計算器算,每星期一個總得錢數寫在本子上。我每次都買很多的可擦筆芯擱在客廳,然後有機會就讓小寶去他們屋裏悄悄拿出來改數字。”
“可你就再擦,上面也有痕跡啊?”
杜奕想不明白。
“咯咯,他們節省着哩,用得記賬本都是我故意從學校要得一摞子學生用過的數學作業本的背面。能改的我就改,前面是空白沒數字的我就沒動。”
“奕哥哥,你知道我這七年搬了多少麼?”
孫鳳的後背離開杜奕,然後把杜奕的身體搬過來。
身體躺着,小腦袋擱在杜奕的大腿上面。
“我搬了六十多萬,賀旺財和鞏玉菊天天在屋裏納悶,怎麼看着也賣這麼多,每年存進銀行的就沒那麼多。
咯咯!
我當時想着,等你回來只要你不嫌棄,還要我,我就和你私奔,這些錢夠咱們在外面的城裏開一個像模像樣的豆腐坊。”
杜奕把大手擱在孫鳳的臉龐上,感受着她小臉的細嫩。
心裏溫柔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