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小祕一陣呆愣，這就胡了呀？頭上忽然一疼，“操，你們出千呢？”中年男人一把推翻桌子，場面一時間十分混亂。
葉懷玉只覺得糊里糊塗，一瞬又感覺有溫熱的粘液順着額頭流下。擡手一摸，頓時傻眼了，血！
原來那中年男人以爲她們串通，順手將桌上的菸灰缸砸向了對面的葉懷玉。飛來橫禍，葉懷玉毫不設防，額頭被打個正着。
葉懷玉只見總裁大人和那中年男人瞬間糾纏到了一起，眼前越來越模糊，身子一軟，順着椅子就滑到地上去了。
“給你。”小小的手遞過來幾支新鮮的白玫瑰。
9歲的男孩擡起頭，看着眼前穿着白裙，拿着白玫瑰的小女孩。小小的瓜子臉，瘦瘦的，眼睛很大，裏面是清澈的晶瑩。
“你不要哭了，這個分給你，你送給你的爸爸吧，他會高興的。”
男孩輕輕的接過那花，花的上面還停留着欲滴的水珠。他將它們小心的放在爸爸的墓碑前。爺爺不讓他來看爸爸，所以他只能偷偷的來，這是他第一次送花給爸爸。
“謝謝你。”男孩回頭，女孩卻已經走到右邊的一座墓碑前。
男孩朝女孩走過去，墓碑上女人的照片很美麗。
女孩放下花，回頭看他。她擦掉不住流出的眼淚，“媽媽說，叫我不哭，她會變成星星在天上看着我。”
女孩踮起腳尖，伸出小手去擦他臉上的淚，“你也不哭，你的爸爸也會變成星星在天上看着你。”
“變成星星的媽媽會認得你嗎？”男孩忽然變得殘忍，他想打破女孩愚蠢的美夢。
“會呀，”她側過臉，用手指指着左耳，“看到了嗎？我和媽媽一樣，這裏有顆黑痣，媽媽說這是她留下的記號。”女孩忽然笑了，眼睛亮亮的。
“你的爸爸一定也給你留下了記號。”女孩將小手放在他心臟的位置，“有爸爸望着你，你這裏就不會疼了。”
日光炙烤着寂靜的墓園，烈日下，9歲男孩的心跳，咚、咚、穿過衣衫，傳遞到5歲女孩白皙的小手。
這是爸爸去世之後，第一次，有人這樣單純而真心的安慰他。也是第一次，他感受到了陽光的暖。是的，不是難耐的炙熱，是暖。那暖，正如女孩手心的溫度，還有那亮亮的眼睛，直直的暖進了他的心裏。
女孩不知道，自那日之後到現在過去20年了。男孩每一次感到孤獨的時候，都會摸着自己的心口和左耳。彷彿這樣，陽光就能照到自己，彷彿這樣，他就摸到了爸爸留給他的記號。
多麼可笑，他自己也覺得，可是，就這樣，就成了習慣。
“你叫什麼？”
“爸爸媽媽都叫我安安，希望我平平安安。”
“你怎麼一個人？”
“爸爸和阿姨在那邊，他們馬上就過來”
“你怎麼知道那個是我爸爸？”
“我剛剛有聽到你說。”
空蕩的墓園迴盪着男孩女孩對話的聲音。
“安安。”秦淮獨自坐在窗前，嘴裏呢喃着小女孩的名字。窗外，天空開始泛起魚肚白，白雪覆蓋的城市此刻格外的寧靜。
“不要去！”身後傳來女子焦急的聲音。
秦淮急忙站起身，按響了護士鈴。
葉懷玉自從昨天暈倒，一直到現在都還沒醒，現在這情形看來是要醒了嗎？
他有些焦急的看着牀上女孩微微有些泛白的臉。
葉懷玉覺得自己做了好長好長一個夢。
夢中，她看見好久好久都沒來看她的媽媽。媽媽還是那麼漂亮，她那麼溫柔的對着自己笑。她看見媽媽左耳的小黑痣，她開心的笑，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媽媽，你是這樣找到我的，是嗎？她上前去牽媽媽的手，可是，媽媽卻不見了。
她很害怕，拼命的向前跑，媽媽你在哪？
前面是紅瓦白牆的教堂。
她看見男人牽着女孩從教堂前跑過，後面跟着一大羣追趕的人。“我在這裏啊。”她對男人揮手，可是，沒有人理會見她。
她急急地去追，遠處前方，兩人佇立綠柳垂蔭的河邊。男人低頭輕撫女孩的耳廓，輕輕地吻下去。女孩羞澀的笑，她也笑了。
她上前去，卻又不見他們。她慌張地四處尋找。轉過眼來到一棟灰色的別墅前，她看見女孩呆呆地站在門外，屋裏傳來說話的聲音。
“不要聽！”她急得輕喊出聲，伸手想去捂住女孩的耳朵。女孩傷心的蹲在地上，縮卷着嚶嚶哭泣。
她看見男人走了過來，輕拍着安撫着女孩，然後他牽着女孩離開。
“不要去啊！”她焦急的呼喊，卻是沒有人理會。
sp; 視線忽然轉到夜晚冰冷漆黑的海面，她感覺自己似乎沉入了海底，鋪天蓋地的窒息感幾乎將她溺斃。
她拼命的掙扎，心中撕裂搬疼痛，彷彿失去了世間最珍貴的東西，眼淚不停的涌出。
“醫生！”她聽見男人的聲音，那麼的熟悉，溫熱的手輕輕替她擦去了眼淚。
睜開眼，她看見那人正望着她，佈滿血絲的眼中彷彿帶着擔憂。
她皺眉，就那樣望着他，四周似乎什麼都不存在了，只有他那雙擔憂的眼睛。
她覺得這感覺很奇怪，似乎很熟悉，卻又很陌生。
她什麼都不想做，只想就這樣望着他，好像就應該是這樣的。
窗外漸漸亮了起來，男人靜靜地望着剛剛葉醒的女人，揪着的心總算是放下了。
從那天，小女人顫抖着腿，仍舊護着他，到剛纔，她受傷自己揪心的難受，他想，他確定了一些事情。
所以，既然是這樣，那就這樣吧，或者也不是什麼壞事。有些執念，他或者也應該放下了。
至於葉家，秦淮看了看葉懷玉，上一次出事之後，他已經調查清楚，他們眼裏她不過是一個不招待見的私生女。既然如此，那麼葉家的貸款問題也就用不着他秦氏來協助了。
醫生護士陸續進來，熟練的開始爲葉懷玉複查。
“情緒緊張導致的噩夢，沒有關係的。再觀察一下，不出意外的話下午就可以出院了。”醫生迅速做了結論。
“可是我很暈，還覺得噁心。需不需要做其它檢查？會不會腦震盪？”葉懷玉有些着急，她覺得已經暈的頭昏眼花了。
“你的片子顯示一切正常！放輕鬆點。”醫生很耐心地安撫。
“她剛剛說頭暈！”男人聲音裏帶着明顯地不滿。
“咕咕！”肚子很適時地配合男人大分貝抗議。
醫生看了眼葉懷玉，“吃了飯沒有？”
“從昨天吃了早飯，一直到現在只吃了一個橘子。”小祕書越說越委屈，都怪這個資本家，自己居然餓到現在，實在是太可憐了。
“應該是飢餓導致的低血糖症狀，家屬先準備點早餐給病人喫吧。”
“她昏迷了一整個晚上！怎麼會沒事？”總裁大人表示很不滿意。
醫生扶了扶眼鏡框，“從各項指標看，病人剛開始確實因驚嚇和失血產生昏迷，但病人失血量不大，頭部創傷也未造成實質性的傷害，所以昏迷應當只是暫時性的。換句話說，她這一整晚應當是在睡覺而非昏迷。”
醫生說完禮貌地點了點頭，便帶着一衆護士離開了病房。
葉懷玉感覺房間裏氣壓很低。
半響，秦大總裁起身摔門出去。這個蠢女人，真是太丟人了。
葉懷玉抖了抖，真是個陰晴不定的人。他這是發脾氣呢，還是幫自己買喫的呢？也不交待一聲，哎！
她伸長了脖子，想透過玻璃望望門外，可惜無果。
她想打電話求助，可是，環顧一圈，房間裏沒有看見她的任何東西。
東西該不會都丟了吧，昨天場面那麼混亂。
想到這裏，她又想起了昨天總裁和那中年男人對決的場景。雖然只看到兩秒鐘就暈過去了，但是，總裁昨天算是爲她出頭吧。這樣看來，這個總裁還不那麼冷血。
葉懷玉心裏這時候的感激是真真切切實實在在。
她又想起了剛纔的夢。那麼的真實，真實的讓她分辨不清。那個男人是誰呢？他們是要去什麼地方呢？自己爲什麼那麼不希望他們去？
胡思亂想渾渾噩噩，就在她快要睡着的時候，病房的門打開了。進來的卻不是總裁，而是高大的司機歐巴。
司機歐巴手上拎着兩個袋子，小心地放在小桌上。
“葉小姐好點了嗎？”葉懷玉覺得司機歐巴雖然高大，看起來卻很憨厚。
“好多了，謝謝你。”葉懷玉對着他笑。
“來，坐起來喝粥吧。”他將葉懷玉病牀的餐板打開，將熱騰騰的牛肉粥和兩碟小菜放了上去。
兩口粥下肚，葉懷玉覺得頭也不暈了，哪兒哪兒都舒坦了。哎，那些什麼亂七八糟的，以後再想吧，現在的自己實在是無能爲力呀。
一直到下午出院，總裁大人也沒再出現。葉懷玉心中暗自吁了口氣。早上對視的氣氛實在是怪異。
臨出門的時候，司機歐巴遞了個東西給她。
“你衣服裏掉出來的，總裁說讓還給你。”
葉懷玉看着眼前被擦得雪亮的磨刀棒，兩耳紅成了胡蘿蔔。自己還能再丟臉一點嗎？
“呵呵，那個，呵呵。”
還好司機歐巴耿直的轉身取車去了，沒有讓葉懷玉繼續尷尬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