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太平妖未眠 >第十七話 白髮女妖(一)
    在一眼望不到邊際的混沌中,蒲子軒感覺他失去了方向,沒有上下左右、沒有東西南北,他像一個孤獨的木偶被丟在虛空中。他努力地想去抓住什麼東西,忽然,他又回到了開心府中,那一幕幕熟悉的場景再次在他的世界中翻滾。

    他和爹一起望着天上的繁星,他問:“爹爹,我的娘到底去了哪裏啊?”

    爹道:“娘在你兩歲的時候,就去了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

    “有多遠?走路要走多少天?”

    “呵呵,那地方走路到不了。”

    “那騎馬呢?”

    “騎馬也到不了。”

    他又問:“那麼坐火車呢?”

    爹慈祥地應道:“火車也到不了哦,軒兒,你的娘在哪裏,爹爹也不知道,或許她正在天上的哪顆星星上,守護着咱們。”

    ……

    緊接着,場景轉換到了父親離開他的那天。

    父親把他的手交到和先生手裏,囑託道:“佑嵐,今後軒兒就交給你了,他是我唯一的兒子,請一定替我照顧他到十八歲。”

    和佑嵐拍拍蒲衛海的肩膀道:“蒲兄,你我兄弟一場,你的兒子,便是我的兒子。”

    他哭着問:“爹,你要去哪?”

    父親蹲下身子,親了親他的臉,說道:“小七,我留在這裏,只會給你帶來危險,我要去一個很遠的地方,等危險結束之後,我們還會相見的。”

    他緊緊地拉着父親的褲腿,哀求道:“爹,你別走,求求你,不要離開我!”

    父親呵斥道:“不要哭,你要總是這麼哭哭啼啼,怎麼面對以後的人生?”

    和佑嵐慈祥地對他說:“子軒,你好朋友在等你呢。”便衝着私塾內喊:“祝元亮,快來接子軒進去。”

    祝元亮走出來,安慰道:“你爹爹只是暫時要離開你,可是我爹孃都在戰亂中死去,你已經很幸福了,就讓伯伯去吧。”說完,遞給他一把彈弓:“這個送給你。”

    蒲子軒把彈弓握在手裏,心裏百感交集,祝元亮便趁勢將他拉入私塾。

    父親走出不遠,又折回來,從脖子上取下一根項鍊,戴在他的脖子上道:“以後,你洗澡、睡覺都要戴着它,關鍵的時候,它可以救你的命。”

    交代完畢,父親再次上車離去,他忍不住又是一陣大哭,喊道:“爹爹……爹爹……”

    蒲子軒一邊嘴裏大叫着“爹”,一邊坐起身來,看到旁邊的祝元亮,這才意識到,那一幕幕都是他的夢境。

    祝元亮驚喜道:“太好了,你終於醒過來了!是不是又夢到你爹了?”

    蒲子軒憤懣道:“哼,要是我找到他,一定要好好問問,就這麼不明不白地把我丟下,他是怎麼當爹的?”

    祝元亮嘆氣道:“得了吧,你至少還有個念想。我呢,就算想衝着爹孃大吵一頓也沒機會了。”

    蒲子軒看着頭部和全身上下纏着的繃帶,這纔想起昨晚發生的事情,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祝元亮反問道:“我還要問你呢,你昨晚和那個琪琪出去,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蒲子軒想了想道:“對,我被他們算計了,那琪琪叫了三個壯漢,訛我的錢,我不從,就和他們打了起來。我哪裏打得過那麼多人?後來就不省人事了。你呢?你是怎麼找到我的?”

    祝元亮道:“我昨晚在酒館喝到子時,回府上一看,你居然還沒回來,我就想你是不是沒玩過癮,便又等了一個時辰左右,見你還沒回來,我便產生了一股不祥的預感。回想那琪琪說話的樣子,着實有些口不對心,我便想,他孃的會不會是妖怪變的,把你弄出去喫掉了。

    我記得她說過一個地名‘演武壩那邊的小樹林’,於是乾脆出門去那邊找你,到了小樹林,我看見了你的馬車,上車一看,沒人,就往林子裏走,結果看見你平躺在地上,眼睛睜得大大的,大口大口喘着粗氣,我就叫你的名字,可你就是怎麼也不迴應。我見你那樣子着實可怕,像是鬼上身,只好將你擡上馬車,把你載回家裏再作打算。

    回到府上,我把你擱在這牀上,便趕快出去找大夫,可是那麼深的夜,談何容易。我先去找那個木大夫,沒人,鄰居說已經逃難去了,我又去敲李仙然中醫的門,誰知他在裏面喊‘我自己都快病死了,哪還顧得上別人啊?’我就想,一個一個這麼找下去,怕是把時間耽擱了,好在我當初學過包紮術,便又回到府上自行替你包紮。你的頭部、身上多處受傷,好好歇息吧,我一會兒再出去給你找大夫。”

    聽祝元亮說完,蒲子軒着實產生了一股子愧疚感,抱歉道:“真是對不起兄弟了。”

    祝元亮尷尬地問:“這……何出此言啊?這可一點也不像你。”

    蒲子軒道:“是我重色輕友,把你拋在酒館裏,沒想到你不但不介意,還爲我付出這麼多努力……唉……千不該、萬不該,這見色就亂的毛病,實在是應該改改了。”

    祝元亮嘆口氣道:“這一層,我壓根兒沒想過。反正,你沒事就好,快躺下休息吧,我出去了。”

    蒲子軒扭動了一下脖子,擡了擡胳膊道:“我看不必了。”

    祝元亮責備道:“這種事情你可千萬不要逞英雄,傷筋動骨一百天,小心亂來留下後遺症。”

    蒲子軒“蹭”地一下從牀上跳下來道:“不知道爲什麼,我感覺體內有一股奇怪的力量,在我的穴道之間不停地遊走,每到一個地方,那處的傷頓時就好了,你看。”

    說完,蒲子軒捶捶腦袋,捏捏手臂,說道:“完全不痛了!”

    “這可真他孃的是奇蹟啊!“祝元亮又驚又喜地問,“你確定不需要任何治療了?”

    蒲子軒當下感覺身子已經完全和常人無異,甚至比平日的狀態都還要好些,於是“唰唰”地把全身的繃帶全部扯掉:“自己的身體自己最清楚,確定不需要。”

    祝元亮道:“真是難以置信!那好,既然如此,時間也不早了,我去巡邏了,有什麼事情,你再來街上找我。”

    說完祝元亮便出門而去,望着祝元亮那漸行漸遠的背影,蒲子軒百感交集,喊道:“胖墩,這幾天就多玩玩吧,我作了一個重大的決定!包你喜歡!”

    祝元亮眼睛一亮,回頭問道:“什麼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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