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屁！”季豐收忽然歇斯底里的尖叫起來，還在地上打起滾來，然後死命叫着：“你給我滾！你給我滾！”
張泰有些聽不下去，於是用眼神和動作示意季巧巧需不需要出手揍他，季巧巧卻搖搖頭，表情冷淡。
等季豐收叫累了，季巧巧才繼續道：“季豐收，你再怎麼叫也沒用了，因爲以前那個會護着你的人如今一直躺在牀上，你跟孤兒其實也沒什麼區別了。至於你爹，他就算從祠堂裏放出來，也肯定不會管你的。他那種人有多自私，你比我更清楚。”
這幾句話一出，季豐收忽然哭了起來。
不是那種撒潑耍賴式的哭泣，而是那種孩子式的嚎啕大哭，哭的眼淚鼻涕一起往下淌，看着特別難看。
季巧巧微微皺了皺眉頭，她現在接觸的人都是愛乾淨的人，少有季豐收這種穿的髒兮兮，還哭成這樣的。
她撫着自己的肚子，強壓下心頭的那股子不愉快，耐心的等季豐收哭完。
季豐收哭了好一會兒，一直哭到沒有眼淚了，才揉了揉紅腫的眼睛坐那兒直打嗝兒。
張泰也覺得季豐收看上去太髒了，他從身上找出一點兒毛邊紙塞給季豐收，“把鼻涕擦一擦吧，不難受嗎？”
季豐收愣愣的拿毛邊紙擦了鼻涕，又打了個幾個嗝，才一臉茫然的看向季巧巧，有些有氣無力的說道：“你現在高興了吧？看着我們家變成這樣，你高興了吧？”
季巧巧笑了笑，誠實說道：“確實，我每天都盼望着你們家過的不好。不過，這個願望實現的這麼早，我也是沒想到的。”
“你得意什麼？你得意什麼？要不是你這個破貨找了一個醜八怪，你能過的這麼好？”季豐收一邊說又一邊打了一個嗝。
季巧巧說：“我本來就該得意啊，我馬上就要住大莊園了，手裏還有花不完的銀子，我不得意，難道像你這樣的人才去得意嗎？”
“你憑什麼？你這種破貨憑什麼過上這樣的日子？我纔是季家唯一的血脈！我娘早就說過了，季家所有好的東西都應該給我！包括嬸嬸的田地家產都該歸我！我纔是兒子！”季豐收又吼了起來，然後眼淚鼻涕再一次噴了出來。
季巧巧用同情的目光看着季豐收，道：“你說這種話，我真是一點兒都不意外，你啊，早就被黃大花給教壞了。你以前在自己家的破院子裏可以稱王稱霸，那是因爲黃大花把你當成寶。可是黃大花已經不行了，你也不行了。我就問你，你以後想怎麼辦？”
季豐收又愣住了，他無法理解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什麼怎麼辦？”
季巧巧說：“你打算就這樣過下去嗎？你看看你家，已經變成這樣了，家裏的田地都沒人去種，你是打算去種地嗎？”
季豐收瞪大了眼睛，“誰要種地！我娘說了，我以後肯定是秀才老爺！”
“用什麼去考秀才老爺？就憑你家這個破屋爛瓦？”
季豐收這回是真的傻在那裏了，他到底不是蠢笨如牛的人，他知道季巧巧說
他爹關了祠堂，就算放出來約莫也只會更恨他跟他娘，至於他娘，腦子早就不清楚了，一張嘴就是胡話，還經常傻笑，看着就討厭。
可他不甘心啊，爲什麼會變成這樣呢？
季巧巧投河前，他季豐收過的多麼舒服啊！
家裏有季巧巧忙前忙後，收拾的乾乾淨淨，他還經常可以看他娘毆打季巧巧，當做一種娛樂。
那會兒他天天去學堂受到夫子誇獎，回家又被他娘寵成一個寶……
季豐收生平頭一回懂得了什麼是悲從中來，他再一次哭成了一個邋遢鬼。
張泰無奈極了，他只好又遞過去兩張毛邊紙，“我說季豐收，你之前不是挺惡的，現在這是做什麼？哭着讓人可憐啊？”
“你纔可憐呢！你跟那個破貨一樣可憐！那破貨以前就是我們家養的一條狗，叫她往東都不敢往西的，憑什麼現在活得人模人樣的！憑什麼？”季豐收哇哇大叫起來。
季巧巧笑了，她說：“季豐收，你是不是很不甘心？很想跟我一爭高下，可是又不知道怎麼做？”
“我當然不甘心！我可是要做秀才老爺的人，你這種破貨算什麼東西？等我考上秀才，你要跪着給我請安的！”季豐收從地上爬了起來，插着腰吼道。
季巧巧拍了拍手，道：“說的好，不過，你要怎麼去考秀才呢？我聽說過年後，你就沒有交過束脩了。”
季豐收就跟戳破了的氣球一般，整個人瞬間就蔫了下去。
他娘原本還說要洗衣裳賺錢給他做束脩的，可是洗衣裳賺的那點錢，全都被他爹拿走了。
他一說要去學堂，他爹就用一種仇恨的眼神死死的盯着他，直到他不敢說話爲止。
季巧巧見季豐收蔫了，就笑的更加開心了，她說：“季豐收，我給你兩個選擇。第一，我借銀子給你，你寫欠條，請族長作證，借多少以後就要還多少。你拿着借來的銀子，去城郊的山巒書院讀書，以後除了過年，就不要回來了。”
季豐收一愣，嘴巴也張大了，“什麼？你怎麼會怎麼好？那……那第二呢？”
“這第二個選擇嘛，就是你不問我借銀子，也不去山巒書院讀書，就在這個院子裏待一輩子，然後好好種地吧。”季巧巧淡淡道：“你也不小了，自己也可以做出選擇吧？”
“可是……可是……”季豐收有些不知所措了，他不明白季巧巧爲什麼要這麼做。
“我很忙的，你快點兒選！”季巧巧催促道。
“選一！選一！”季豐收吼了起來。
他又不是傻子，就算傻子也知道選一啊！
這個家沒法再待下去了，他要跟季巧巧借銀子，然後去山巒書院讀書！
等他做了秀才老爺，再回來好好收拾季巧巧！讓她後悔今天做的事情！
季巧巧點點頭，道：“好，那你現在去請族長過來做見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