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麼的,嚴濟從高義廷的話裏聽出了一絲落寞和慌張。
大概是同病相憐的關係,原本不怎麼喜歡跟高義廷接觸的嚴濟今兒個倒是願意陪他說話。
嚴濟說:“就我對季老闆跟她母親的瞭解,她們是不會同意季香香給別人做小的。”
看季巧巧的心氣兒就知道,她不靠天不靠地,靠自己的一雙手在外面賺錢,很明顯是個自力更生的人。
要不然,就衝季巧巧的模樣,她隨便給誰做個外宅,也能賺到大把的銀子了。
高義廷苦笑了一下,道:“我也知道啊,可我都許諾過了,只要香香同意,等她生了男孩兒,就擡她做平妻。嚴五兄,你是知道的,我們這樣的人家,怎麼可能娶一個婢女作爲自己的正妻呢?平妻也是要看在生了兒子和這位賀老爺的面子上了。”
嚴濟看了看在正廳裏忙着接待客人的賀英朗,道:“賀公子居然有這麼大的面子,連你們高家都能買他的面子了。”
高義廷說:“我大哥寫信回來說過,這位可不是一般的人物,在西北那邊可是戰功赫赫。你別瞧他現在這麼收斂,當初在戰場上,蠻子見了他的旗號就會落荒而逃,可是個難得的將才!”
嚴濟有些不平靜了,“居然如此了得。”
“是啊,這人確實了不起。更何況,他義父在京城也頗有幾分面子。我大哥早就說了,可千萬不要得罪了賀老爺。我聽他話裏的意思,朝廷倒不一定會放棄這個人才呢。”高義廷小聲說:“嚴五兄,你也挺有運氣的,居然跟他的未婚妻子合夥做買賣。不過說來說去,還是這位賀老爺最有意思了。他這麼一個人物,居然要娶那樣的女子爲妻。”
嚴濟面色微變,“那樣的女子,是怎樣的女子?”
高義廷笑哈哈道:“你別生氣嘛!我不是說季老闆不好,主要嘛,季老闆的那個肚子……尋常男人都很難接受的。所以我才說,這賀老爺確實不是一般人!你不知道,我大哥在信裏說了,賀老爺還在西北大營的時候,不知道多少達官貴人想把女兒嫁給他,他都沒瞧上。我也見過季老闆幾面,長得確實如花似玉,可也沒瞧出別的過人之處啊。”
嚴濟說:“她的過人之處,自然不會被你瞧見了。”
高義廷眼珠子一轉,“嚴五兄這話的意思……難不成被你瞧見了?”
“我與她合作做買賣,自然是瞧見了。不然,我爲什麼會信任她?”嚴濟一板一眼的說道。
“嘁!你這人好沒意思,這麼嚴肅做什麼?”高義廷轉過臉去,又笑了起來,“喲!縣太爺也來了。”
只見當地的知縣大人帶着兩個隨從,穿着一身家常衣裳笑容滿面的走了進來。
賀英朗微微有些意外,不過還是禮貌的迎了過去,“見過知縣大人。”
“賀老爺,我是來給你賀喜的。”知縣笑的特別燦爛,還拍了拍賀英朗的胳膊,道:“真是後生可畏,還這
賀英朗其實並不想跟這種地方官打交道,不過人家都已經上門了,他也只能打起三分精神,小心的應酬一下。
等賀英朗見過禮,正廳裏的其他人也都紛紛過去給縣太爺行禮,連嚴濟跟高義廷也過去隨便抱了抱拳。
賀家族長跟里長他們坐在一塊兒,原本算是這正廳裏的主要客人了,可是這一波一波的來客,賀族長已經快要坐不下去了。
“老賀,你怎麼滿頭大汗啊?穿多了?”里長不解的問道。
賀族長沒好氣的說道:“我沒穿多!”
“那你怎麼出這麼多汗?”
“我就是不自在!”賀族長說:“不過是搬個家罷了,這城裏的嚴五爺也來了,高家的五少爺也來了,現在連縣太爺也來了,這……這……”
里長笑了一下,道:“怎麼了?你們賀家的子侄有了出息,你不高興?”
“高興當然是高興的,可英朗這小子到底在外頭做了什麼?怎麼會有這麼多錢,還有這麼廣的人面兒?”賀族長擦了擦額頭上的汗,道:“里長啊,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沒有告訴我啊?”
里長還真是知道不少東西,比如他知道姜家福是從五品的守備,還知道賀英朗辭官前是姜家福的上峯,所以算起來,賀英朗回鄉前至少也是個四品官,所以縣太爺在他面前,還真是不夠看的。
“老賀啊,我能知道什麼呢?我跟賀小子又沒什麼來往。”里長笑着說:“反正啊,年輕後輩們有了出息,這是好事,你啊,就踏踏實實的等着賀家一族興旺起來吧。”
賀族長先是點頭,接着又搖了搖頭,他看了看不遠處陪着縣太爺說話的賀英朗,小聲道:“當年英朗被他大伯欺負成這樣,咱們賀家除了亮叔一家,根本沒人幫過他。我就怕,他還在記恨咱們。”
里長說:“你這是想多了,賀小子就算記恨,也是冤有頭債有主,跟你們其他人沒有關係的。”
賀族長還想說些什麼,卻見範恩華從外面走了進來,大聲道:“吉時已到!掛匾額了!”
所有人都笑了起來,全都走出去看掛匾額。
門前的爆竹噼裏啪啦的放了起來,孩子們捂着耳朵又笑又叫,圍觀的鄉親們也都拍手叫好,熱鬧的不得了。
季家離得不遠,季巧巧在走廊下聽見震天響的爆竹聲,立刻丟下手裏的針線活跳了起來,“娘!放炮啦!”
“是呢,這麼響,在咱們家都聽的炸耳朵。”季林氏拉住季巧巧,“你慢點兒跳,小心肚子!”
用大紅布包起來的匾額做的非常漂亮,一掀開,就看見黑底金字的“賀府”兩個大字,衆人一起喊着“恭喜恭喜”。
高義廷看了看匾額的落款,笑了起來,低聲道:“嚴五爺,你看這落款,就是賀老爺的義父。左翼前鋒營統領親筆題的字,這面子裏子都齊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