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巧巧眨了眨眼睛，說：“你知道市面上買一個丫鬟要多少銀子嗎？”
向梨花不說話，谷昌隆卻說：“我大概知道，一般的小丫頭，七八兩就能買一個了。相貌好一點，會一些本事的，能賣到十幾兩。”
他是城裏長大的孩子，家裏有一個死契的中年嬤嬤在伺候他的祖父祖母，所以他對這些還是有一些瞭解的。
站在角落裏的中年牙郎也道：“沒錯，現在是這個數目了。不過，要是讀書識字，還能再多幾兩銀子。只不過……這位向姑娘的年紀太大了一點兒。一般人家買丫鬟，不會買這個年紀的了。買回家，伺候不了幾年就要配小子了，可不是不划算嗎？”
大戶人家買丫鬟，一般喜歡買年紀小的。
小的時候買回家去，能好好教出來，也比較衷心。
季香香當初十二歲賣去高家，其實都算挺晚的了，要不是她實在清秀好看，加上讀書識字，也未必能賣得出去。
湛母一聽，也說：“是啊，都這個年紀了，誰還會買回去做丫鬟呢？這位小夫人說的沒錯，要麼去花樓，要麼賣去做小妾或者外宅。要不然，你什麼時候才能還清銀子啊？我也不是在催你，主要是你家欠了這麼多年了，一文錢也沒有還過。這說來說去，也不是你們向家站理兒啊。”
向梨花捂着臉縮在那裏，一句話也不說，好像在逃避什麼似的。
季巧巧說：“向姑娘，你也聽到了，賣去做丫鬟根本值不了幾個錢。再說了，我家裏不缺人手，不需要再多一個丫鬟了。你想做丫鬟，還是讓這位牙郎幫你好好物色一個好人家吧。”
“不！求求夫人了，我想去你們家！夫人宅心仁厚，一定不會欺侮下人！”向梨花說：“夫人，我們相識一場，也算是緣分！求求夫人了！哪怕不做丫鬟，去你們家幹粗活倒馬桶也可以！求求夫人了！”
大戶人家的丫鬟一般是不做粗活的，像倒恭桶這種事情，都是老媽子乾的。
湛母有些不輕不重的說道：“喲，梨花的腦子倒是挺靈光的，知道這位小夫人是個好人。先前也是這樣的，她知道我們家世生心腸好，所以就一而再再而三，揹着我們這些長輩去找世生借銀子。後來，是我發覺世生的每月用度越來越高，覺得不太對勁，才問出來的。這位小夫人啊，反正你要想清楚了。梨花欠了那麼多銀子，就算賣去你們家，沒個幾十年，也是還不清的啊。你看看她這個年紀，再過幾年你還要負責給她配個小子嫁了，真是得不償失。”
季巧巧說：“我家裏不缺下人。”
這是實話，他們那個莊園雖然面積大，但是現有的人手已經完全足夠了，根本不需要再多買一個丫鬟。
如果家裏需要人幫忙，從村裏請個短工或者長工也可以了。
向梨花忽然發瘋了一般跑出來，然後噗通一聲跪在季巧巧的面前，死死抱
住她的雙腿，開始哭嚎道：“夫人！求求您了！我很能幹的！真的！我爹孃去世後，就剩下我爺爺跟我相依爲命！爺爺身子不好，這幾年幾乎每天都在生病吃藥！整個家裏裏裏外外都是我一個人在幹活！我會做所有的家事，什麼髒活苦活我都不怕！只求夫人救救我！這些年，爲了給爺爺治病，我把所有能賣的東西都賣光了！也幾次想過要不要……要不要去那種事情換錢！可是我爺爺說了，如果我真的做了那種見不得人的事，他永生永世都不會原諒我的！向家的列祖列宗也不會原諒我的！夫人！求求您了！賣掉房子我還欠差不多四十兩，我知道這筆錢實在是太多了！可是我已經走投無路了！我這樣的人，要是賣去了別家，說不得也要被逼着做姨娘的！夫人，求求您了！我這輩子都會給夫人做牛做馬，您家裏任何活計我都會做！只求夫人給我一條活路！”
可是季巧巧他們看上去不一樣，季巧巧這個夫人眼神清明、一臉溫和，旁邊的老爺也像個好人。
再加上這位夫人比她自己好看太多，她根本不需要擔心會被強迫做小妾的事情。
季巧巧低頭看着向梨花，她從她的眼神裏看出了一種沉入谷底的絕望和決絕。
如果湛母真的讓向梨花賣進花樓還債的話，那麼向梨花可能就會自尋短見了。
雖然是這樣，但季巧巧到底跟這個向梨花非親非故，沒有出手相幫的理由。
季巧巧看向身邊的季林氏，低聲問道：“娘，你覺得呢？”
季林氏嘆口氣說：“這個向梨花也是個苦命的孩子，你看看這宅子，幾年前想必還是很風光的，現在卻變成了這樣。要我說，這姑娘也算不錯了。一個人把生病的爺爺照顧到現在，她欠的錢也都是爲了給爺爺看病的……”
“那孃的意思是，我們可以買下她？”季巧巧問道。
向梨花的雙眼忽然迸發出異樣的光彩，她擡起頭來，死死的看着季林氏。
季林氏說：“可是這事兒，我不能幫你們做主。畢竟，莊園是你跟英朗的。”
季巧巧點點頭，她說：“我知道了，我來問問朗哥的意見。”
站在近旁的賀英朗道：“我都聽你的。”
季巧巧說：“我需要考慮一下，反正這位向姑娘還有很多事情沒有辦好。”
湛母說：“是啊，先把這宅子賣了！她爺爺還有最後一口氣，這之後，她還得辦後事呢。”
向梨花還是死死抱住季巧巧的雙腿不放，她好像一個木偶一般，只能機械的不停重複道：“夫人，求求您了！救救我吧！”
白芍跟白果把向梨花拉開，白芍還說：“向姑娘，你這樣就是強人所難了。我家夫人如果需要丫鬟，自然會買的。如果不需要，誰也不會無緣無故的做善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