鄰居們站在外頭議論紛紛，一個婆姨說：“這毛老頭平時看着不聲不響的，沒想到嘴巴這麼臭呢！這話也是渾說的嗎？他說自己兒子兒媳倒沒啥，這要是給賀小子聽見了，那不得出事啊？”
“嗨，能跟毛健娘恩愛這麼多年的人，肯定跟那老虔婆一樣壞啊！”
“裏面叫的這麼兇，咱們要不要進去看看啊？萬一真的打出毛病了可怎麼辦啊？”
“我勸你們還是別管毛家的事了！這一家子亂七八糟的，咱們可不能去淌這趟渾水啊！”
那婆姨皺着眉頭想了想，道：“咱們是不能管，可是這鬧得到處都知道了，還是去跟里長說一聲吧。”
“行，那我跑過去跟里長說一聲吧。”那婆姨的孫子一溜煙跑走了。
院子裏面，薛鈴鐺坐在小凳子上直喘氣，小順特別乖，伸出小手幫薛鈴鐺拍後背，想讓她好受一點。
薛鈴鐺擠出一個笑容，對小順說：“小順乖，娘沒事了，你不要待在這裏，你回屋子去睡覺，好不好？”
小順在毛家是自己一個人睡的，毛健給他隔了一間小屋子出來，能放一張小牀、一張桌子跟一個櫃子。
小順不喜歡那個小屋子，所以只有睡覺的時候纔會進去。
小順緊緊挨着薛鈴鐺，低聲說：“我要陪着娘。”
“好吧。”薛鈴鐺摸了摸兒子的小腦袋，道：“那你就在這裏陪着我。”
毛健爹還在地上大喊大叫，一會兒說毛健天打雷劈，一會兒說他家門不幸，一會兒又說薛鈴鐺是個掃把星，自從毛健把人娶回來後就沒有發生過一件好事，還說薛鈴鐺是個破爛貨，到處勾引男人。
這要是放在小產前，薛鈴鐺肯定會跟他吵上幾句。
可是這個時候，薛鈴鐺對這些已經無所謂了。
她很平靜的看着地上亂吼亂叫的毛健爹，就像看着一個石頭一般。
毛健氣的渾身發抖，幾次想要揮棍子打下去，又幾次忍了下來。
他算是村裏很孝順的那種人了，一直以來就算有很多不滿也都忍了下來，基本上他爹孃說什麼，他都會照搬的那種。
剛剛打了那一下，已經是毛健的極限，現在無論如何，他都沒法再動手了。
“你亂吼什麼？我們家家門不幸？這難道不是我娘鬧的嗎？”毛健的聲音甚至帶了哭腔，“咱們家不缺錢，有喫有喝，日子過得順順當當的，鈴鐺又有了孩子，這是多大的喜事。我想不通，旁人都希望能夠抱孫子，都希望自己的兒子兒媳能多生幾個！可是我娘倒好，鈴鐺懷一個，她就折騰掉一個！你們想幹啥？你們是想讓老毛家絕後嗎？你還說我天打雷劈？真正天打雷劈的那一個在牢裏蹲着呢！爹，我爺爺要是還在世，看到我娘害死了兩個毛家的孩子，肯定會活活氣死吧！爹，你跟我娘兩個人百年後，敢不敢在地下面對毛家的列祖列宗？”
毛健爹一愣，說不出話來了。
其實，他也想要孫子的。
毛健都三十出頭了，成了兩次親，到現在一個孩子都沒有，他也爲兒子着急啊。
健娘要弄掉薛鈴鐺懷的孩子，如果說第一個孩子是成親前懷上的，來歷不清不楚，那也就算了。
可這第二個懷上的，很明顯就是毛健的種啊。
隔壁的婆子們還總說，看薛鈴鐺的樣子，像是要生兒子似的。
毛健爹那會兒還期待過一陣子呢！
“你娘是看不慣你媳婦兒那個驕縱樣兒！又不是什麼大小姐，還請人給她做飯洗衣裳！你自己說說，這像話嗎？”毛健爹憋了好一會兒，還是吼出來了這段話。
他心裏到底是向着毛健孃的，就像鄰居說的那樣，他跟毛健娘非常恩愛。
毛健突然手一軟，棍子落到了地上。
他也就勢坐在地上，捂着臉大聲哭了起來。
他不想再跟他爹辯解什麼了，他爹孃根本不是正常人！
薛鈴鐺需要保胎，換做別人家，肯定是婆婆做飯、燉湯悉心照顧。
毛健知道自己的娘絕對不會照顧薛鈴鐺，迫於無奈纔會請人來做飯洗衣裳。
現在，卻變成了毛健娘害人的理由了。
毛健無話可說，他現在只想把他爹趕出門去，趕的遠遠的。
毛健的痛哭讓外面的一衆鄰居面面相覷，他們正發愁要不要拍門，里長到了。
里長是跟里長娘子一起到的，倆人都跑的氣喘吁吁的。
“開門！毛健！開門啊！”里長在外面喊道：“有什麼事兒咱們好好說，別動手啊！”
毛健又哭了一會兒，才擦擦眼淚站起來，慢吞吞的去打開了院子門。
這會兒天色已經黑下來了，只能看見模模糊糊的人影。
里長對外面的鄰居喊道：“誰去弄幾個火把過來？”
“我去弄。”一個年輕小夥子回道。
里長走進院子，扶起躺在地上咒罵的毛健爹，有些着急的問道：“毛老頭，你怎麼樣了？打成什麼樣了？”
毛健爹抓着里長開始哭嚎，“里長啊，毛健這個小畜生，居然拿這麼粗的棍子打我啊！我快被他打死了！你可要幫我做主啊！”
“毛健！你怎麼能打你老子？”里長吼道：“你是不是瘋了？”
毛健心裏還在難受，他懶得說話，只是低着頭站在那裏。
薛鈴鐺開口了，她說：“里長，就打了一棍子，在右邊肩膀頭。”
里長說：“一棍子也不能打老子啊！”
薛鈴鐺說：“里長也不問問毛健爲啥打他？”
里長一愣，里長娘子說：“爲啥打他？”
“我公公想偷毛健的銀子，拿去給我婆婆在採石場做人情。被毛健發現後，他們倆就吵了起來。之後，我公公說我跟賀英朗有一腿，毛健才動手的。”薛鈴鐺輕描淡寫的說道，好像她真的只是一個旁觀者，好像她跟這件事一點關係都沒有。
里長翻了個大白眼，他冷哼一聲道：“毛老頭，行啊，你倒是長能耐了嘛！連這種話也敢渾說！你怕是想被賀英朗一拳頭打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