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官運 >第406章 張文靜與鳳姐的故事(一)
    張文靜開始講述自己的故事。宋剛在靜靜地聽。

    二十多年前,改革的春風在祖國的大地上吹起。那一年,張文靜作爲知識青年,結束了“在廣闊的農村大地上大有作爲”的知識青年,他結束了在農村的十年生涯,回到了老家——省會城市。

    夢想成爲一個大學生的他,參加了文革後的第一次高考後,他一直就在家裏喜滋滋地等待着大學的錄取通知書。可是,他什麼也沒等到,連個中專學校的通知書也沒有。他奇怪,按理,他應該被重點大學錄取,以他估算的成績,足足可以上國內任何一所名牌大學,可是,他那年落榜了。更奇怪的是,一個與他同名同姓的女生被錄取了,那人,是教育廳廳長的女兒。他懷疑是被人頂替了,他要求查分,可是,被拒之門外。最後,他只能望着清華大學的校門欲哭無淚。

    明年再來,可是,他不能等到明年,他必須養家餬口。高考錄取結束後,張文靜的父親突然腦溢血死了,接着不久,久病多年的母親也死了,他必須找工作,他還有個弟弟需要他的資助,與他一起參加高考的弟弟正在上海復旦大學讀書。

    興國重工當時是全省有名的企業,他被安排在那裏上班,可是,等他去報到的那一天,人事科長告訴他,你的崗位已經安排了人,你再到勞動局去找關係吧。張文靜說,我的工作調令不是已經到了公司嗎?那會科長說,科技廳廳長的侄子比你先來報到,誰叫你今天才來呢?

    一副古畫換來的工作沒了,他只好再次找到勞動局長家,局長礙着那幅古畫的面子熱情地接待了他,那位勞動局長說:“張文靜同志,昨天省裏的領導打招呼,興國重工的工作只能安排趙廳長的侄兒,我也沒有辦法。你去向陽街道紡織廠上班吧,那也是一個不錯的單位。特別是像你這樣的大齡青年,到那裏說不準還能找到一個美貌的妻子呢。”

    難與命運抗爭的他,來到了向陽紡織廠,被分配當了一名保安員。可是,面對全廠三百多名女工,也只是望梅止渴,她們沒有誰看得上一個保安人員。

    廠內的女孩子看他不起,但張文靜的相貌不錯,人也聰明,來幫他介紹對象的人倒是不少,陸陸續續,他見過不少女孩子,可人家一聽是他只是一個保安人員,見了第一次後就沒了第二次。有時,甚至人家女孩子一聽他是個保安,乾脆連面也不見了,所以,他一直是孑身一人。

    張文靜的工作倒是輕鬆,可這輕鬆也實在是太輕鬆了,也太無聊了,這種活,既不要體力,更不需要腦力。因此,他除了複習功課以外,就是在深夜躲着聽臺灣的“靡靡之音”。此時,國內民歌和早期的流行歌也悄悄地開始熱了起來,其中最熱的歌星非鳳姐莫屬了。鳳姐的歌聲讓他聽得入迷。

    一次,鳳姐來省城演出,那時,紅的發紫的鳳姐一登場,臺下多少男男女女爲之傾倒、癡迷。本來工資就不高的張文靜省喫節用,好容易買到了他有史以來一張入場券,來到現場看了第一場鳳姐的演唱。

    可是,就是那次現場晚會後,張文靜更是對鳳姐傾心不已,如癡如醉的魂牽夢繞。後來,他又觀看了鳳姐的一次演唱會,在那場演唱會上,送花籃的人不少,場面熱鬧非凡。剛好這時一位小姑娘問他,買不買花?張文靜把身上僅有的幾塊錢全部買上了花,他不顧一切衝上舞臺,要把手中的鮮花送給鳳姐。

    舞臺,自然是衝不上去,花更是被幾個保安踩得稀爛,被打得鼻青眼腫的他被趕出了演唱現場。張文靜沒有離去,蜷縮在大門外,沉浸在鳳姐的歌喉和婉轉的歌聲中,他細細地品味着每一句唱詞和音符,他覺得,鳳姐的歌聲有鄧麗君的甜美、張璇的悽婉。

    演唱會結束了,他黯然銷魂地站了起來,正當他準備和衆人離去時,突然有個人上來對他說:“鳳姐請他到後臺相見。”張文靜不信,摸着被打腫的嘴脣說:“兄弟,打了一頓可以了,犯得着窮追猛打嗎?”那人說,你別誤會,真是鳳姐想請你一起喫夜宵。張文靜說,兄弟,咱也是一個城市裏的人,低頭不見擡頭見的,你就別逗了。人家送花籃上去的都是些有頭有臉的闊少,你就去逗他們玩吧,我一個窮工人階級,再逗也沒什麼好玩的。

    那人看張文靜不信,拿出了他的殺手鐗,說:“鳳姐對那些闊少正眼也不瞧,今晚她就是想要見你一面。剛纔你還有勇氣衝上舞臺,現在怎麼連見她一面的勇氣也沒有了。退一步說,即使就算是我們騙你,大不了再挨我們幾拳吧。再說,我們打你有什麼意義呢?你以爲我們喫飽了撐着了?”

    張文靜看他似乎真不像在作弄自己,就跟着他去了後臺。此時,卸了裝的鳳姐更加顯得清純可愛,美麗萬分。她看見張文靜來了,衝他宛然一笑,對張文靜說:“謝謝您,讓你喫苦了。我想請你一起喫夜宵。”興奮的張文靜,笑臉才一露出,立即又苦着個臉說:“對不起,我請不起。我的工資全部買票和買鮮花用完了。”

    鳳姐說:“不是要你請我,是我請你喫夜宵。”

    就這樣,他和鳳姐就有了第一次見面。當然,第一次見面,還有許多鳳姐的隨從人員,包括那些始終追隨在她身邊的歌迷們。

    在喫夜宵的時候鳳姐問:“今天他們打你,沒傷着你吧?”張文靜說,傷着了也值得,他摸了摸自己腫大的嘴脣,快樂地說。鳳姐說:“我也是窮苦人家出生,父母早已經雙雙過世,也沒有多少親戚,十幾歲就在地方戲演出團唱戲。最近開始唱民歌,他們說我向這個方面發展會好一些,所以就改行了。我看他們毆打你,心裏也很難過,我也受過很多的苦,知道窮人的難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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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張文靜一聽鳳姐這麼說,本來還有些自卑的他,心裏舒坦了許多,說:“你也是孤兒呀?難怪你唱‘小白菜’時唱得那麼淒涼,我最喜歡聽這首歌了,每次聽都會流淚的。”

    鳳姐說:“你喜歡聽‘小白菜’?可那些點歌的人從不點這首歌。當然,他們不知道什麼是小白菜。你喜歡聽,那我就唱給你聽吧,好嗎?‘小白菜呀,地裏黃呀,兩雙歲呀,沒了娘呀……’”唱着唱着,淚水流滿了雙頰。隨行的人員忙勸住了她,一個叫劉萍的女孩說:“就是你,讓鳳姐哭了。”

    張文靜說:“對不起,對不起。”鳳姐說,沒關係,每次我唱這歌時都會哭的,一唱這歌,總會想起我的童年。我真想有爸爸、媽媽。你的爸爸媽媽都還好嗎?

    張文靜說:“我去年考大學,應該上了清華大學的線,可是,被人頂替了,我爸氣得一病不起,過世了。不久,久病在牀的媽媽也去世了。我現在也是一個人。噢,還有個弟弟,他在復旦大學讀書。唉,沒想到在農村做知識青年一做就是十年,本以爲回來了應該幸福地過日子了,沒想到纔回來一年多,家裏就發生了這麼多變故。”接着,他又把自己找工作被人擠了名額等等不公的事講了一遍,說:“這世上,不公平的事很多,要找到公平,必須自己有不被人欺負的資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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