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鎮北王幾乎將半數的影衛都派遣了過來替羅鴻撐場子,因而,這一次出天安城,必然是十分危險,甚至可以說是九死一生。
因爲,氣數之柱的出現,提在了太多,可以說是出乎了夏家和羅家的預料之外。
本來,鎮北王出皇城,或許會困難一些,但是,大抵上是有驚無險。
可氣數之柱的出現,卻是出現了讓夏家徹底的翻臉的可能性,因而鎮北王出城,可就沒那麼容易了。
羅七爺聞言,眼眸中頓時一凝。
“他們敢?!”
“那可是鎮北王!”
羅七爺深吸一口氣,從他甦醒到現在,深刻的明白羅家的處境。
夏家如此針對羅家,到底是爲何?
羅七爺閉上了眼眸,周身有滾滾的氣血,蒸騰氣化着周遭天穹垂落而下的一滴又一滴雨珠,使得他的周身,蒙上了一層厚厚的霧氣,宛若真仙。
驀地,羅七爺睜開眼,殺機似雷霆劃破天穹。
他似乎想到了什麼……
難道是,因爲……大哥?
這句話羅七爺沒有說出來,他只不過是猜測,他身上那讓他瘋了十五載的氣數之柱的由來,其實也是因爲大哥羅紅塵。
青龍牙上沉默了下來。
而羅七爺卻是沉着臉,走到了船尾。
鎮北王是他爹,如今,他爹遇險,十五年瘋癲,一朝甦醒,難道便是要天人永隔?
心中有一股壓抑的怒火,像是太上烘爐在不停歇的燃燒。
下一刻,羅七爺展開了雙臂。
身上的氣血猶如烘爐揭蓋爆發。
嘭!!!
瀾滄江的江水,瞬間被撕裂,炸的四分五裂。
在青龍牙的尾部,江水炸開了一個直徑達五十丈的巨大旋渦,龐大的推力爆發,推動着青龍牙,猶如一頭猙獰的青龍,在江流之上,飛速掠出。
轟!
瀾滄江彷彿被一分爲二,江面上留下一道下場的翻卷白浪,無數的浪沫拍打着。
青龍牙爆發極速,在羅七爺的氣血衝擊下,宛若安裝了粒子加速器一般,帶着恐怖的怒吼之聲,撕裂了漫天暴雨雨幕,在瀾滄江上宛若一道光!
……
帝京的大雨,下了很久。
淅淅瀝瀝,像是珠簾遮蔽了整個天穹,讓天地都蒙上的一層灰敗。
鎮北王褪去了一身華貴王袍,他穿着一件灰色的素白衣衫,脊樑挺直,像是每一位上了年紀即將出門遠行的老者一般,將王府硃紅大門給關上,順便上了個鎖。
羅府,府邸之上的匾額之上,刻着筆鋒濃轉淡的兩個字,看似尋常,但是深究,便感覺有肅殺之氣鋪面而來。
鎮北王,以殺伐證得封王。
匾額上的字,亦是由他這一介武夫親自所提,儘管沒有那些書法大家所寫的字體的神異,但是,那股蘊含的料峭殺機,卻最是煞人。
鎮北王看着那匾額上的字,笑了笑。
他的身後,一位影衛悄然出現,面上戴着黑色的面具,看不清面容,替他撐開了油紙傘。
在王府外,一架馬車安靜的停着,黑鬃馬拉車,只不過,大雨將黑鬃馬淋的馬毛貼身,宛若真皮。
鎮北王道。
他看了一眼,充滿了壓抑的讓人透不過氣的皇宮方向。
他該等一下老朋友的,送最後一程。
可,大雨滂沱,天不待人。
也等不到了。
影衛撐着傘,護送鎮北王入了馬車,馬車垂簾落下,隔絕了天與地。
這位影衛摺疊了油紙傘,馬車軲轆轉動起來,碾碎了天安城大雨下的露面,朝着城門外緩緩的行駛而去。
而在鎮北王入馬車的瞬間,整個天安城的權貴,都得知了這個消息。
儘管他們在等待張首輔入天極宮的消息,但是,那些天極宮的太監們,久久未曾傳出消息,他們倒是收到了鎮北王的消息。
天穹之上,那浩浩蕩蕩的正氣長河還在翻涌,讓天安城的夜都被照亮。
馬車悠悠的在天安城的主幹道上行駛着,雨水淹了青石地面二尺高,車軲轆轉動之間,帶動起迸濺的水花。
兩側的天安城房屋屋檐間,雨珠串聯在了一起,不斷的揚灑而下。
卻是時不時的有黑影在串聯的水珠之間飛速的竄動。
東極宮。
太子佇立在長廊間,屋內薰香悠悠,而屋外,大雨滂沱。
他揹負着手,髮絲鋪散着身軀。
他伸出手,伸入了漫天暴雨中,頓時無數的雨珠拍打着他的手,浸溼了他的袖子。
“天安城這個牢籠,終究是打不破了,本就無趣,少了鎮北王,那豈不是更加的無趣?”
“所以,留下陪本宮吧。”
太子呢喃道。
下一刻,他那被雨水淋的發白的手掌,猛地一攥,雨水頓時炸開一團水花。
周圍,一道又一道精神力牽動的意志,像是繃着的繩鬆開。
有強者氣息飛速遠去。
咚咚咚!
一雙又一雙的雲紋靴狠狠地踩踏而下,將滿地的雨水踩的飛濺起數尺高,雨水化作絲線,順着冰冷的銀色甲冑邊緣不斷的流淌而下。
整齊的銀甲御林軍從皇城打開的城門中飛速的奔走而出,傾軋着地面,在兩側帝京中達官顯貴的注視下,橫亙過長街,如黑夜中的銀河。
諸多權貴們沉下心,這一夜,暴雨不停,血流不止。
註定是流血的夜。
……
天極宮前,氣氛像是泥沼一般讓人無法呼吸。
胡女玄玉妃都無法抑制自己的力量,使得暴雨澆灌了她的身軀,讓衣衫緊緊貼着她玲瓏有致的嬌軀。
她盯着天極宮,死死的盯着。
天極宮中的氣息沉凝了下來,其上的正氣長河亦是消失了。
沒有了任何的動靜,恢復了一如既往的死寂。
誰也不知道天極宮中到底發生了什麼。
而天極宮外,暴雨依舊沖刷着,發出了響徹整個天地每個角落的怒吼。
覆蓋着金色甲冑,面無表情的天子禁衛,皆是一手持刀,一手持盾,死死的盯着天極宮。
在等待着那膽敢冒犯天子的老人,從中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