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花瓣所形成的桃花棺,飛過了天安城的上空,飛過了大江大河。
廣陵江上。
青龍牙以急速怒吼着前行,驀地,羅七爺動作一滯,恐怖而沸騰的氣血稍稍停歇,江河的水掀起滔天波濤。
他仰頭,看着那在正氣長河中浮沉的桃花棺,微微一怔。
羅鴻佇立在青龍牙的甲板上,小豆花抱着劍,猛地擡起頭,看着那桃花棺,心中明白,她亦是爲何而悲傷。
“是張首輔……”
小豆花道。
那救她於水火的張首輔。
羅鴻亦是明白了過來,原來小豆花的悲傷,是爲了這位老人。
張首輔,一直只聞其名,未見其人。
但是羅鴻見過張靜之,一個很可愛的知府。
看着那纏繞着的浩然正氣,羅鴻覺得這老人,定然是一位值得尊敬的人。
可是同時,羅鴻亦是凝眸。
張首輔死了,那說明……天安城,或許,開始亂了。
羅七爺亦是想到了這,下一刻,氣血爆發,再度如粒子發射器,陡然炸開。
廣陵江都被掀起十丈大潮,滾滾不休。
……
天安城,暴雨如柱。
馬蹄聲如雷鳴般,交錯炸響,踩踏着地面,濺起水花三四尺。
然後濺起的水花又被車輪給碾碎,撕扯的支離破碎。
鎮北王的馬車在主幹道上徐徐而行。
朝着天安城的城門方向行去。
馬車的窗戶簾布被掀開,暴雨拍打在其上,濺起迷濛水汽。
鎮北王從中眸光深邃的望出,他看向了天穹,卻見得有一棵桃花樹,無數的桃瓣垂落,化作桃棺,擡着張懷義的屍體,橫掠過天穹。
鎮北王頓時長嘆了一口氣。
“老張,走好。”
鎮北王道了一句。
而張首輔的屍體從帝京中受學宮的牽引而出,鎮北王亦是明白了那位高高在上,威震大夏天下的夏皇的意思了。
“不是羅家的劫,而是羅家的命麼?”
“讓羅家認命……”
鎮北王笑了笑,垂落下了簾幕。
馬車驟然加快,撕裂了主幹道上的水幕,像是兩條白蛇在馬車後搖曳着。
咻咻咻!
天地間,黑影扭曲着浮現。
一位又一位的影衛從雨珠中浮現,總共是六人,守衛在馬車四周。
他們行走之間,卻是不濺起絲毫的雨水。
他像是與天地交融在了一起似的。
而主幹道之上,皇宮方向,銀色的甲冑覆蓋下的禁衛軍,宛若洪流席捲而來,遠遠的追隨在馬車之後。
爲首着,是一位手持背後插着一根又一根銀槍的俊偉男子,身軀高聳。
眼眸之中滿是鋒銳。
他是雷成,禁衛軍統領,與雷兵是親兄弟。
雷兵是天榜第九,而他雷成則是天榜第四。
這也是爲什麼他負責鎮守天安城,統御禁衛軍,而雷兵走出皇城,奉太子令,與諸多江湖高手一同圍剿羅鴻和羅小北的原因。
他們師出同源,心中有一種無形的羈絆聯繫,而如今,這股羈絆斷了。
雷兵去圍殺羅鴻和羅小北,卻是身死,那殺雷兵者,便是羅鴻或者羅小北,便是羅家人。
他曾約定與雷兵一同踏入陸地仙,可是,如今,弟弟身死。
“羅家……”
雷成眸光彷彿都迸射着銀芒,身後,數千的銀甲禁衛軍跟隨着他,不斷的追逐着馬車。
他們遠遠的吊着,像是一線江潮,沒有立刻追上鎮北王的馬車,就是這樣不遠不近的吊着。
這是太子的命令,等鎮北王至城門的時候,纔會徹底的爆發。
影一扭頭,看着身後那一線江潮般的銀甲禁衛,面容不由肅穆起來,特別是那爲首的雷成,殺機濃郁的宛若要形成大山落下。
“這雷成……瘋了吧?”
影一深吸一口氣,道。
他如果記得沒錯,王爺和雷成應該沒有過什麼恩怨纔對,甚至……還一起喝過茶,有說有笑過。
而如今,這雷成殺機凜冽到實質。
馬車中,鎮北王輕輕咳嗽了聲,淡淡道:“應該是雷兵死了。”
“禁衛軍分金甲和銀甲,甲冑制式相同,雷兵是金甲,統御三千皇城內城禁衛,而雷成乃是銀甲,管理六千天安城外城禁衛。”
“雷兵被太子夏極派遣往瀾滄江,圍殺羅鴻和小北了,而如今雷成殺機如此強烈,很大程度上,應該是感應到了雷兵的死亡。”
鎮北王道。
影一一怔。
“太子故意的?”
影一深吸一口氣,道。
“可能吧,也許亦是巧合罷了。”
鎮北王不以爲意。
轟隆隆!
馬車繼續奔馳,暴雨越發的急驟,每一滴雨珠拍打在馬車頂上,都拍出了巨大的轟鳴聲響。
而巍峨高聳,彷彿與天地遙遙相連的城門,亦是逐漸的浮現在了眼前。
城樓之上,守城大將亦是披着森嚴甲冑佇立,淋透在暴雨中,手掌搭在了腰間的挎刀之上,與內牆女牆間,盯着撕裂雨幕而來的在主幹道上飛掠的馬車。
城牆之上,一位又一位的城樓守軍,盯着馬車。
他們都知道馬車之中坐着的是誰。
而是曾經震懾塞北百萬胡人的鎮北王,羅狂。
這位老王爺,如今要出城……而這一出城,怕是這輩子都不會歸來了。
這意義自然就不一樣了。
這位守城大將猛地擡起手,甲冑鏗鏘之間,嘩啦聲,整齊如一。
爾後,城樓上,一位位守軍拉滿了弓弩,冰冷的箭,遙遙對準了馬車。
奔跑的駿馬將雨水都給踩的爆碎,馬鬃飛揚間,揚灑着雨水。
噓律~
很快,車伕猛地拉扯繮繩。
駿馬嘶鳴,高高擡起了前蹄,爾後重重踏下,猶如隕石砸落大地一般,讓整個皇城都宛若抖了抖。
“鎮北王大壽臨近,欲要前往安平縣,於孫子身邊舉辦大壽慶典。”
“請武統領開城門。”
影一淡淡的聲音,飄揚而起,蓋住了雨幕。
而那車伕停下了馬車,徐徐從馬車架子上,冷着臉,抽出了一把墨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