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我的如意狼君 >第139章 誰曾許一世無傷
    西北軍中傳來噩耗,傳令官八百里加急,跑死多少匹馬,將主帥陣亡之事傳到京城。進京之內,一人報天子,一人報往大理寺。大理寺內東炎正在坐堂,外面門吏傳了信,堂官上來,行禮說了,東炎聽了這噩耗,大叫一聲,便昏死過去,兩邊的人急忙來救。

    東炎醒來,大哭不止,旁側同僚聞者傷心,連大理寺卿也淚流不止。

    皇上龍顏震驚,亦是淚撒當場,當下立刻命欽差前往西北,又派黃門去謝府弔唁,那往西北的欽差出發之際,東炎上表陳詞,要同欽差一塊兒去,天子體恤他兄弟情深,便准奏。

    西北軍中皆着縞素,白幡飄揚,三軍將士哀聲震天。

    那些西北軍護佑下的百姓,感念自敬安來後,匪衆不敢猖狂來犯,百姓纔能有些安定好日子過,如今敬安身故,百姓們自願而出,香燭紙錢,夾道而行相送破虜將軍靈柩,百姓同士兵們擠擠挨挨,一路前行,漫天的白幡同紙錢亂舞。

    東炎同天賜欽差一路上餐風露宿,緊趕慢趕,來臨之時,看的便正是這幅場景,東炎摧心折肺,自馬上翻身下來,踉蹌向前兩步,手扶着敬安的靈柩,放聲大哭,痛心徹骨,神智昏昏。

    東炎本要再見敬安一面,怎奈靈柩都被釘死,東炎便命開啓,周大等部屬便勸,只說人死不能復生,必要入土爲安。

    東炎聽了這話,幾乎嘔血,一口氣上不來,周大急忙叫人扶着東炎。這邊上西北軍統領等便將靈柩下葬,東炎上前來,見沙土埋了敬安靈柩,一時恨不得就跳到裏面去,被周大等死活攔住了。

    這等生離死別場景,三軍在內,連同旁邊百姓們哭了許久,幾個時辰後,才各自散去。

    只有幾個西北軍的將領,連同周大等近身,及東炎留下。東炎守在敬安墓碑邊上,守了許久,說道:“他究竟是怎麼出事的?”周大說道:“敵方狡詐,引了侯爺入圈套,力戰不敵……受了重傷,正好胸口舊傷復發,急救無效,就……”

    東炎低頭垂淚不已,哽咽無語,周大將東炎扶了,說道:“大公子節哀。”同一個近身一起,將東炎扶了,東炎一步一回頭,哭的神傷魂消。

    此後,西北軍將士數萬,爲破虜將軍守靈三日。

    第三日正午過後,山路上卻有一輛馬車骨碌骨碌而至。一路到了破虜將軍的墓地之外才停了。

    馬車上,一個青年縱身跳下,在地上站定向周圍看了會,馬車裏頭,有人問道:“是這裏了麼?”青年說道:“是了,我……我已看到了。”馬車內寂然無聲,過了片刻,卻有一隻手,抖抖索索地探了出來。

    青年見狀,急忙回身,將那手握住,說道:“姐姐,小心。”裏面那人不語,卻慢慢地探頭出來,只見她遍身縞素,一頭如雲烏髮,膚白如雪,櫻脣檀口,分明是個絕色人兒——正是昔日在白衣庵舊地裏失蹤、生死不知的月娥。

    而那車邊的青年,雖然年紀不大,卻平添一種沉穩之氣,面容清秀,正是月娥的弟弟姚良。

    月娥探身出來,姚良急忙上前接了。月娥扶着他的手,緩緩地出來,下車,姚良扶着月娥的手指引她向前,月娥雙眼空空地望着前方,雙手緊緊地抓住姚良的衣襟……驀地姚良說道:“姐姐,小心前面石頭……”說着,將月娥帶了一帶,月娥腳下踩到石塊,眼睛卻仍然呆呆地望着前方,雖然身子踉蹌,但眼神卻絲毫不變,只是一種空洞呆滯之色,竟是……已經瞎了。

    月娥站直身子,問道:“快要到了麼?”因眼神空洞,倒是看不出臉上是何表情,只是聲音微微顫抖。

    姚良說道:“姐姐,就快到了。”看了月娥一眼,心頭甚是不忍,說道:“姐姐……”

    月娥一手握住姚良的手,另一隻手探出,向空中揮了一下,似要碰到什麼,卻什麼也碰不到,姚良看了一眼,便覺不忍,只轉過頭去。

    片刻,姚良扶着月娥到了敬安的墓前,月娥急急上前兩步,姚良扶着她站定了,月娥說道:“在哪裏,在哪裏?”一邊問一邊發抖,眼空空地望向別處,手不停地摸來摸去。

    姚良望了月娥一眼,又看面前的墓碑,心十分發酸,說道:“姐姐……在這裏。”伸手將月娥的手握住,引着,向前搭了搭……

    月娥被姚良握着手,向前探出,淨白如羊脂玉的纖纖素手,同蒼涼黃土,堅硬墓碑,鮮紅題字成極刺眼的對襯。

    月娥的手指頭當空抖了幾抖,尖尖地手指,便碰到了敬安的墓碑頂,手指碰到那冰冷的墓碑石,一下子便縮了回來。

    姚良說道:“姐姐……”

    月娥怔了怔,才又自己伸手出去,這一回,卻摸上了那碑石,手指緊緊地抓住,這瞬間,眼中的淚剎那奔涌而出。

    姚良無聲,也擡手擦眼中的淚,月娥的手指抖抖地向下移動,摸那墓碑上的題字,隱隱地摸到下面,清清楚楚,是“謝敬安”三字,刻骨銘心,難以忘懷,如此鮮明……縱然他死,亦是。或許,正因他死,而越發的深刻入骨了。

    月娥從頭到尾,將墓碑上的字摸了一遍,姚良在旁邊,叫道:“姐……姐姐……”

    月娥說道:“別出聲,小良。”

    姚良欲言又止。

    月娥雙膝微曲,便跪倒在地,雙臂伸開,緩緩地抱了那墓碑,將臉慢慢貼在上面,輕聲說道:“怎麼、竟不靈了呢,難道非要掛上去才靈的麼?我明明寫了,要你一世無傷的……怎會如此?不是說那菩提樹甚是靈驗的麼?難道,真個兒是騙人的?”

    眼淚自那空洞的眼中涌出來,順着墓碑便往下流淌。月娥說道:“你知道我爲何總是不願見你,甚至討厭你,我就是怕如此……我怕你有朝一日,會離開我,是變心了也好,是殞身了也罷,我只是怕這些,我不要你離開我……是,我從未對你說過,我是如此膽小之人,故而在你跟前,從不敢袒露心中所想,……我只怕我真的喜歡上了你,你卻離開我啊……哈哈,如今,你果然走了,我該……慶幸自己的先見之明嗎?可是爲何,我心裏還是這麼難受,甚至定要來親

    自看看……看看你。”

    月娥低頭,緊緊地抱了那墓碑,彷彿那墓碑便是敬安一般,垂眸說道:“爲何,竟然會如此呢?你真是很壞,任性,強橫,不通情理,死纏爛打,我逃都來不及,我實在不該喜歡你的,實在該遠遠地離開,聽聞你死了,我該鬆一口氣纔對,可是就算不說……我的心裏,那麼喜歡,那麼喜歡你……我對夫人說過的,她不疼你,討厭你,想你死……都不打緊,我疼你,我喜歡你,我不要你死啊……你爲什麼還要死呢?——你可知,你很壞麼?三番兩次,折磨我,讓我不得安生,先前知道你沒死,我是多高興,多高興……你怪我沒有回來找你麼?我是迫不得已的,敬安……我是迫不得已,我不能回來,我怕……我怕你討厭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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