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會兒,吳晚霞打來電話,那個時候艾景初已經走了。他沒有喫飯,只是留下那句話和那個吻就走了。
“車摔壞了。”曾鯉解釋。
“啊?人沒事吧?”吳晚霞驚呼。
“下巴縫了幾針。”曾鯉說。
“那你請假嗎?我替你請假。”
曾鯉想了想,“到時候再看吧。”
扒了幾口飯菜,覺得味道不錯,曾鯉又去廚房看竈火上的雞湯。
蓋子一揭開,香味撲鼻,黃澄澄的湯汁,很誘人。她沒想到艾景初的做法完全對她胃口,半隻雞清燉着,骨肉幾乎燉得要化了,雞腿用手一揪就下來了。
她心情頓時好得不得了,找了個小碗,先盛了點湯,用嘴吹着上面那層雞油。好不容易涼了一些,她小心翼翼地呷了一口。東西到了嘴裏,卻覺得不對勁,緩緩嚥了下去。再喝了一口,嚐了下,又夾了一塊肉嚼了嚼,終於確認是真的沒放鹽。
她只當是艾景初忘了交代她,並未放在心上。
第二天,她起牀後揭開傷口的紗布去照鏡子,結果把自己嚇一跳,整個下巴都腫得老高,看起來跟阿凡提那又長、又翹、又尖的下巴似的,驚悚得要命,而傷口縫針的地方也十分醒目。
她這人其他的都好,就是但凡和外貌有關的事情都自卑至極,一下子慌了,也不管人家忙不忙,就給伍穎打了電話。
馬依依跟着伍穎一起飛奔而來。
“天哪,你這是鬧哪樣?你不是去約會了嗎?”馬依依驚呼。
伍穎畢竟也是醫生,倒是平靜,“傷口縫得挺仔細,腫也是正常的,過兩天就消了。”又說,“你昨天怎麼熬過來的?”
曾鯉對她倆沒什麼可保留的,一五一十地全坦白了。
“表白了?”伍穎反問。
“他親你了?”馬依依激動。
曾鯉點頭。
“沒人性,你都摔成這樣了,還好意思親你。”伍穎說。
“他就是……輕輕地……”曾鯉絞盡腦汁思索怎麼說,“只是碰了一下。”
馬依依突然抓到重點,“他哪兒是表白,明明是在宣戰示威好不好?”
“你迴應他了?”伍穎問。
“我……”曾鯉看了一眼廚房的方向,一提昨天的情景,她的心又開始怦怦亂跳,彷彿已經不受自己控制。
“我……我沒有反應過來,他摸了下我的臉就走了。”曾鯉支支吾吾地答。
馬依依看了曾鯉一眼,下定義說:“小魚,你已經淪陷了。”
曾鯉滿臉紅霞,抵賴說:“我沒有。”
馬依依心滿意足地說:“那可好,讓他一廂情願去,急死他。”
可是,城市另一頭的艾景初哪裏有半點着急的樣子,他和往常一樣起得很早,晨跑回來吃了早飯,查看了下郵箱,替葛伊修改起論文來。
中午喫飯的時候,桌子上有一碟蟹黃豆腐。
艾爺爺牙口不好,李阿姨便將豆腐之類的東西變着花樣給他做,而艾景初吃了一口,覺得給曾鯉喫正好,便問李阿姨:“這個菜是怎麼做的?”
艾景初從小跟着祖父母長大,沒有父母相伴,隔代的愛更加肆無忌憚。艾奶奶在世的時候把他疼得跟心肝似的,就爲了去美國留學的事情,還要死要活哭了好些天。
好在—這樣的溺愛下,苗子並未長歪。
平時除了肯定不喫的那幾樣,艾景初不挑食,也很少對喫的東西上過心,這白油豆腐家裏也不知道喫過多少回,獨獨今天真是破天荒了。
李阿姨嘴上沒說,心裏卻特別高興。難得見他這麼有興致,她便打開話匣子說:“先把豆腐切成塊,放開水裏煮兩三分鐘,瀝乾,再把蟹黃炒一下。但是你奶奶以前不喫蟹,我就用炒散了的鹹蛋黃代替了。之後放豆腐,勾芡,翻炒之後放水煮一會兒。”又說,“起鍋的時候小火,還有豆腐一開始就要放點鹽,最後煮的時候要用大火,開頭別用。”
他從小悟性就比一般人好,只要是上了心的事情,在腦子裏過一遍基本就忘不了。雖說李阿姨教得顛三倒四,他倒是已經懂了個八九分。
他一閒下來,就開始想曾鯉。
她午飯喫的什麼?他昨天買了好些喫的,都留在冰箱裏,今天她有沒有自己做?他昨天吻了她,她是生氣還是高興?她的傷口還疼不疼?腫了之後有沒有被自己嚇到?
於是,他回房去打電話給曾鯉,卻沒人接,於是他換了衣服準備出門。一下樓卻看到家裏來了客人,是艾爺爺以前的老部下,之前託人從外地帶來了兩籮新鮮的大紅石榴,現在給送來了。
李阿姨和丈夫一直喫不慣這東西,可是艾家爺孫倆卻很喜歡。
“小初,你喜歡的,嚐嚐。”李阿姨叫着他。
艾景初看了看那東西,從廚房裏取了個口袋,揀了十來個,一起帶上了車。
他在車上給曾鯉打電話,卻依然沒有人接。
他接着又撥了幾次,一直到車都開到了她小區門口,還是沒人接。他泊好車,迅速地走到曾鯉家門口敲門,敲了半晌,沒人。
不知怎麼的,他心裏有些慌。
他找不到她了。
若是沒有這個地址,沒有那個手機號碼,就算她失了蹤跡,他也無處可尋。她怎麼了?他昨晚不該將她一個人留在家裏,是不是他的舉動嚇到她,不想再理他了?
她做事那麼冒失,要是又摔了,或者傷口不妙發了高燒可怎麼辦?又或者她身體不舒服去醫院了?
艾景初站在她家門口,感受到了心的煎熬。
他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後,給周紋打了電話。
“你在學校沒有?”他問。
“在啊,正在實驗室呢。”
“你幫我查一下你那個病人,曾鯉,她在病歷上留的聯繫方式。”
“哦。”周紋好奇極了,聽着艾景初的口氣,卻半點不敢多嘴,乖乖照做。
實驗室的電腦連着醫院的內網,上面所有病人的電子檔案都有,她搜索了下就查到了。
“有一個電話號碼,還有家庭住址。”周紋彙報。
“多少?”
艾景初聽電話那一頭的周紋照着屏幕唸了一遍。電話就是她的手機號碼,而地址就是他現在站的地方,沒有任何收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