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只有一個月。
好像連四季不凋的灌木叢都換了顏色，李明澤從車窗裏往外看過去，他來之前是打過電話的，沒有人接。路阡陌竟然敢不接他的電話了！他幾乎是毫不猶豫地驅車過來，到了樓下，開始按喇叭。
不少人從窗戶裏探出頭來，有人咒罵出聲，沒有他熟悉的臉。李明澤的臉色越發不好看起來，他下車上樓，按門鈴，良久沒有人應。沒有人？李明澤吃了一驚，他迅速打電話叫來了許佳：“給我開門！”
開鎖的人很快就到了，門打開，裏面還是從前的樣子，他的衣服還搭在沙發上，沙發上落了整整一層的灰。
沒有人。
很久沒有人住的樣子。
路阡陌不住在這裏了，這是第一個念頭；她走了，第二個念頭。她——李明澤沒有讓第三個念頭成形，他把手機遞給許佳：“給我打這個電話、打通爲止！”
“……是，李總。”許佳摸出手機，開始撥號，她不敢去看李明澤的臉色。雖然李總一向以外表出衆著稱，但是這時候的臉色……實在是太難看了。是因爲……路阡陌嗎？她忍不住想。
路阡陌已經有一陣子沒有出現了，李總最近的舉止雖然有些奇怪，但是至少沒有再翹班去見她了。關於李總的行蹤與消息，她還是每天按時發出去，然後……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發生了什麼她所不知道的事情嗎？
路阡陌看着手機，像看着一個燙手山芋，不知道要不要接。李明澤的電話，那個她熟記於心的電話號碼。她唯一記得的數字，她以爲她忘了。或者她騙自己說已經忘了，直到它再度出現。
只有一個月，她以爲已經三生三世。
人以爲自己忙的時候可以痛得少一點，或者以爲忙的時候可以忘得快一點，但是夜這樣漫長，加完班之後的夜晚還是這樣漫長，她覺得睡着了也許可以忘記一些東西。但是並沒有。
所有的記憶都在離開之後越來越清晰。
記憶不是個好東西，但是要割捨起來……多麼痛。他們最初是怎麼相遇的？錯了；他們之後是怎麼相處的？錯了；但是到底爲什麼，會生出這樣扭曲的共生關係，在她的記憶裏。也許是一千天太久。
羅憶楠回來了，就在今天，下午。
下飛機的時間，她看得清清楚楚，她知道李明澤爲什麼找她，因爲羅憶楠。就像她之前說過的那樣，他與羅憶楠之間的心結在她，總需要她出面解開這個結，所以他來找她，並不是因爲……
並不是因爲他想她。
這是多麼悲涼的一個認知，儘管她一早就知道，想起來的時候，還是一陣的心如刀割。
“阡陌、阡陌？”何超的聲音把她從痛苦中喚醒來，“電話，怎麼不接？”他隨手按下了接通，“喂，你好，請問你是誰？”
路阡陌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