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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9血不見刃

    陳琅翳着臉,“好一個殺人不見血,容爺豈非是有心刁難?”

    論起年歲,東郭幕容和陳琅上下不過差了幾歲。可兩人的地位相差的可不只一絲半點兒。

    陳琅出身京都望族,可只是個不受器重的庶子。

    而東郭幕容拖了個殘身,卻是偌大的東郭幕府的唯一繼承人。

    陳琅自負論起真才實幹,他絕不下於深身有殘疾的東郭幕容,可是奈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陳琅有求與人,嘴上服着軟,心底卻是又恨又嫉,心想若是日後這殘廢栽倒了他的手上,必要將他侮辱一通,才能解恨。

    “有心刁難又怎樣,”東郭幕容出口驚人,一地的冰渣子,東郭幕夜殊和陳琅集體被凍到了。

    幕雨心底冷笑,就是說嘛,他們爺要刁難人怎麼着了,就是擺明了欺負人,又怎麼着了。

    “我還以爲只有那些深閨小姐纔會怕血呢。原來某些人也怕血,那就煩請陳兄將魚缸挪個位置,眼不見不幹爲淨,”夜殊正兒八經地行了個理,請了陳琅將魚缸移走。

    開玩笑了,那麼大一條海獸,宰魚不見血,她可沒那個好伎倆。

    水底的魚羣,一下子散開了,環環相扣的水漣泛開,雖是看不見東郭幕容的臉,幕雨已經能想象到爺此時的神情一定很精彩。

    幕雨的嘴角止不住搐了搐,肚子裏的腸子糾成了一團,這個小工有意思,他是在挑釁爺。

    水榭亭臺裏,陳琅尷尬着,他不知這小工是真不懂還是真的要和東郭幕容扛上了。

    作爲一個知冷暖的管事,黑衣幕雨輕咳了聲,“爺的意思是...”

    “幕雨,你可知道,男人和女人的氣味是不同的,”東郭幕容沒有發火,只是忽的談起了風月,說起了句風馬牛不相及的話來。

    “陳兄,不用挪了,將魚留在這裏,我準保將這條魚宰得服服帖忒,連哼唧一聲都不會了,”夜殊忽的變了主意,言語間帶上了幾分惱火,另外兩人聽不懂,她可是聽得真切,她只是好奇,東郭幕容連正眼都沒看她一眼,怎麼就辨出了她的容貌。

    這差事變得苦着了起來,殺魚不見血,夜殊還是頭一回遇到。

    “小兄弟,當真可以?要不我再去易百樓,請了齊大師親自出手?”倘若說陳琅早前還對夜殊有幾分信心,可眼下宰魚的難度提高了,他對夜殊就沒那麼有信心了。

    殺魚不見血,對於凝神期的齊正興許還能做到。

    “閉嘴,”夜殊不耐煩着,和陳琅相處了幾次,她怎麼愈發覺得他婆媽,如此的男人,她當初是怎麼看上的,“麻煩幕管事把阿貴叫過來。”

    阿貴很快就被叫了過來,見了夜殊後,傻子貴樂呵着,他還記得,不能亂喊夜殊“娘”,只是不停地叫着:“殊兒。”

    夜殊想過了,所謂的不見血,出刀一定要快、狠、準,一刀即中。

    叫阿貴來,是爲了詢問“星鯊鯊魚腦”的事,夜殊對海獸不熟悉,阿貴常年捕魚爲生,應該能知道從那哪個部位下刀,最省事。

    “頭,沒有腦,”阿貴像是聽明白了,又像是沒聽明白,拍着手叫嚷着。

    “你纔沒有腦,”夜殊啐罵着,“腦在頭的哪個位置,”她隔着魚缸,畫了個圈。

    “頭沒腦,”阿貴也跟着夜姝拍打着魚缸,那頭虎王星鯊憤怒地甩着魚尾,魚缸被震得嘎吱作響。

    “阿貴,現在不是玩耍的時候,快說,鯊魚的魚腦在頭的哪一處,”陳琅不笨,他也明白,要想不見血的取出魚腦,必定是要一刀斃魚。他已經等了好幾日,若是再錯過了今日,陳雲卿要是真的病死了,他不敢再往下想。

    被逼急了的陳琅,早沒了翩翩貴公子的好修養,額頭青筋跳動,勒住了阿貴的衣服。

    “陳琅,你放客氣點,”夜殊不悅着,手中的刀具逆手一抹,挑向了陳琅的手腕,陳琅面色不善,但也不敢與夜殊真的起了衝突,只得鬆了手。

    “小兄弟不要誤會,陳某一時情急纔會唐突了阿貴兄弟,”陳琅也是個能屈能伸的,態度轉得比六月的天還要快幾分。

    傻子也有個好處,就是不會說謊,夜殊問了幾次,阿貴還是一般的回答。

    夜殊也不再多問,窺了眼東郭幕容的神情,見他依舊是靜坐在水邊,宛若一尊石佛。

    最好是真的石化了,夜殊暗暗咒道。

    東郭幕容忽的轉過了頭來,陳琅迎面看向了他,也同時看到了那雙針孔一般的白瞳,他只覺得渾身上下冷颼颼的。

    陰冷之間,陳琅彷彿看到了東郭幕容的那頭黑髮,變成了灰鉛色。

    幕雨輕詫着,順着東郭幕容的視線,落到了那個貼在了魚缸上的小工身上。

    夜殊扶着

    魚缸,她閉着眼,神識一點點密佈在了魚缸的四周,隨後涌向了那隻虎王星鯊。

    鯊魚發現了有人在試探,不安地在魚缸裏衝撞着。

    夜殊渾然入了定,隔着冰面,她的神識並沒有受到阻礙。

    腦中,封三水教導過的庖丁解牛**的字句,逐一滑過。

    靈獸海獸,甚至是天地間的一葉一花,都有最基本的構造。

    樹分皮、葉、筋、花、果實、種子。而獸類則分了皮、血、筋絡、五臟六腑。

    而她現在要找的,只藏在了虎王星鯊醜陋厚重的腦殼之後的魚腦。

    淡淡的五彩靈識,悄然進入了虎王星鯊的體內。

    虎王星鯊就想是一艘遨遊着的海中船艦,它的肌理呈樹形,每一根筋絡都有力地跳動着。

    根據肌理紋路,這頭虎王星鯊是頭成年雄鯊,鯊齡爲五十歲左右品階是二品。

    它的皮,強韌如鐵皮,它的骨,只能匯聚火陣之火才能煉化。

    魚缸有一陣抖動,那頭虎王星鯊的眼中,寒光迭起,魚鰭魚尾拍打着魚缸。

    待到將整隻虎王星鯊的頭顱掃了一遍,再是魚身魚鰭,竟是真的找不到虎王星鯊的魚腦。

    夜殊只當是看錯了,再耐着性子,用神識在鯊魚體內掃了一遍。

    當真是沒有腦子?用神識視察,本就是很累的事,夜殊也從未用神識這般細緻地在活物上查看過。

    正在她準備收回神識,一抹像是刀刃一樣的寒光撲了過來,夜殊的神識一窒,意識頓時鈍疼無比。

    這隻星鯊,竟是懂得用神識反攻,夜殊大驚失色,只是她的神識已經深入了鯊體之內,一時也退避不得。

    這番變故,讓夜殊的額間,滾落了些黏稠的汗水。

    她的肩膀不知覺得抖動了起來。臉色也變得紅白交陳。

    “小兄弟?”陳琅剛要上前扶住夜殊,卻覺身前冷風晃過,阿貴已經搶到了夜殊身前。

    傻子也不知夜殊發生了事,只知道叫嚷着:“好燙。”他用袖子不停地替夜殊抹着汗。

    “傻子,別添亂,”幕雨拉着傻子,他也看出了夜殊的困境,只是他不擅神識控制,即便是想幫手,也幫不上忙。

    “幕風,”東郭幕容亦有些變了臉,在夜殊和星鯊間來回看了兩眼。

    地上多了個黑影,如鬼魅般,瞬間移向了夜殊的腳下。

    “慢,”東郭幕容叫停了幕雨。

    魚缸上,出現了一絲絲的裂痕,夜殊的面上,涌上了一股火般的紅氣。

    夜殊的眼陡然睜開,幽黑的眼眸中,透着股戾氣。

    五指一撐,水花四濺,濺落的冰屑和水花砸在了她的臉上,衣服也溼漉漉了一身。

    數寸厚冰上生出了無數的雪花紋,像是一夜開滿了滿樹的梨花。

    “砰”地一聲重擊,又像是閃電一般,夜殊的手中,那把三角刀直刺入了虎王星鯊額前的那一處“王”字

    刀勢又快又猛,像是一抹流星,緊接着,又是一陣刀身劃過皮肉,擊碎魚骨的碎裂聲。

    那陣聲音,聽得陳琅頭皮發麻,再看身旁的幕府幾人,全都是面目冷峻。

    “哧”地一聲,拔刀的同時,一粒黃豆大小的東西被挑了出來。

    藍腥色的鯊魚血噴了出來,就在陳琅以爲要血污滿地時,夜殊嘴間吐出了一道水汽凝結的法訣,整條星鯊被冰動了起來。

    重物落地的沉悶響聲,整個水榭亭臺都震了一震。

    “幸不辱命,”夜殊手指間,夾着那粒“黃豆大小”的東西,白玉如瑙。這就是星鯊的魚腦,隱匿在了“王”字後,虎王星鯊全身的精華所在。

    在她轉身之時,才發現在水榭旁的東郭幕容已經不見了,地面上冰塊化開,亭子裏又冷幾分。

    冷意消退,那粒魚腦被幕雨取走了,“爺去準備煉丹了。”

    “殊兒好厲害,能找到小豌豆,”阿貴拍手叫好着。

    “多謝小兄弟,不知小兄弟尊姓大名,”陳琅一日之間,經歷了幾次變故,剛纔又見了夜殊的化險爲夷的舉動,心裏也對這易百樓的小工,興起了結交的心來。

    “夜殊,陳兄客氣了,別忘了,陳兄還需答應我一件事,”夜殊微微一笑,她氣力衰竭,說話間似也少了幾分冰冷,展顏一笑時,眼眸亮如晨星。

    陳琅不覺間,面色一赧。

    遠處,一處掛了白幔的高樓上,東郭幕容手上賞玩着那粒魚腦,嘴角多了絲玩味。(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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