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天睿擡手敲門。
我爸出來開門，看到我們倆他大吃了一驚。我鬆開手，一時之間尷尬無比，介紹道：“這，這是我的那個…………”
“叔叔您好，我是小茹的朋友，我姓凌。”簡簡單單的“朋友”兩個字，說得坦坦蕩蕩。他笑容得體，臉上半點不自在的感覺都沒有。
我爸就喜歡年輕人大方有禮貌，笑道：“你好，進來坐。”
凌天睿走進來，我媽還沒有醒，依然是臉色蒼白的閉着眼睛。
“你是特意來看她媽媽的嗎？真是有心了……”
凌天睿笑道：“如果特意來看，怎麼好空手來。我是來這裏看別的人，正好遇到小茹，所以順道也來瞧瞧阿姨。”
聽他這麼說，我爸瞭然的點點頭。想找點喫的招待他，但奈何房間裏什麼都沒有，只好吩咐我去倒一杯水。凌天睿擺擺手：“不用了，我們是老同學了，不用那麼客氣。只是畢業後就沒有再見，沒想到再見面，竟然是這樣的情況。”
一邊說着，一邊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
我們畢業後第一次重逢，正好是我鬧婚變的時候，每次都是在我最狼狽的時候被他遇見。也真是醉了……
我媽沒有醒，凌天睿跟我爸也沒有什麼好聊的。假模假樣和我聊了下畢業後的發展，又追記了一回大學時代的‘美好時光’，凌天睿就起身告辭。
“這醫院也不是什麼好地方，我就不強留你了。小茹啊，送送人家。”
我跟着起身，和凌天睿一起出了門。
今天這樣一來，好像我又欠了他一回人情。
我問他：“你現在是要回去，還是……”我的目光往他媽媽的病房看了看。
“公司裏還有事，我先回去。”
我點點頭，正要跟着他進電梯，就聽他輕笑了一聲，問：“怎麼，你還真的要送我？準備送到哪裏？公司門口嗎？”
我止住腳，扭捏了半天才說：“我又要跟你說謝謝了，真是巧，每次都是你幫着解圍。”
“巧？”凌天睿擰眉，接着點點頭，皮笑肉不笑地說：“是挺巧的。那，你打算怎麼謝我？”
“啊？”
“啊什麼？第一次我幫你解決你那潑婦婆婆，你說要請我喫飯，結果是我付的錢；第二次你差點被人扒皮，是我把你救下來送到醫院，你纔不至於被毀容；今天，又是我幫你演戲，把你那破爛前夫趕走。你輕輕鬆鬆一句「謝謝」，就一筆勾銷了？”凌天睿一臉嚴肅的質問我。
我以爲他幫助我不過是偶遇到了，順手就做了件好事，並沒有放在心上。卻沒有想到他一樁樁一件件記得這麼清楚。
商人果然就是商人。
但是他說得也沒有錯，我本不愛欠別人人情，幫了我這麼多事，確實應該好好謝謝他。我試探的問：“不如，請你喫大餐？”
凌天睿冷笑道：“我缺「大餐」喫嗎？”
“那，我買件衣服送給你吧？”
“我還不缺衣服穿。”
我想了想：“那，你想不想去哪裏玩，我給你包旅途費啊……”
“你很有錢？”凌天睿先是鄙視的看了我一眼，接着說：“我也沒有那個空閒，缺時間。”
我有些不耐煩了：“你就直接告訴我，缺什麼吧，只要我能做到的弄得來的，我都給你弄來。”
一個富二代，喫穿都不愁，誰知道什麼東西才能入得了他的眼，這不是成心爲難我？
“你說真的？你是真心要感謝我？”凌天睿認真的問。
我點點頭：“當然了是真心的，我不喜歡欠別人的。”
凌天睿滿意的點點頭，接着說：“我缺女人。”
“缺什麼？”我以爲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
凌天睿還真的又重複了一遍：“缺女人。”
他的語氣平淡，表情認真，只說了三個字，每一個字又都說得非常清楚。
他說他缺女人。
他竟然說他缺女人？
那天在他房間裏洗澡的女人，難道在他眼裏不算女人？
還是說……
我張着嘴看着他，怔了好半天才問：“我能不能打聽一下，你覺
得身邊有多少個女人，纔算不缺呢？”
凌天睿的眉頭皺起來，看我的表情就像是看白癡一樣。“你在說些什麼？”
“你以爲她是我的女人？”凌天睿好笑地問。
然而我更覺得好笑：“她都跟你一起洗澡了，難道是別人的女人？”
我思路一轉，驚恐的瞪大了雙眼：“她不會真的，是「別人的女人」吧？你們難道是在偷……”
我的話還沒有說完，凌天睿忽然像前一步猛的靠近了我，我嚇了一大跳，連忙往後退了一步。
凌天睿手撐着牆，把我圈在了他的兩臂中間，兩個人的距離忽然變得很近，我甚至聞到了他身上淡淡的沐浴液的香味。現在已經是下午了，天氣這麼熱，什麼牌子的沐浴液留香這麼持久？而且，還這麼好聞？
我靠……我怎麼會注意到沐浴露……
走廊上時不時有人來人往，我被凌天睿忽然這樣堵在牆角，造型實在怪異。
凌天睿低下頭，一雙眼睛靜靜地盯着我。他的目光很奇怪，平靜中帶了些戲虐。我被他這麼盯着，聞着他身上沐浴液的香味，覺得有些熱。
“我看上去，像是會需要偷情的人嗎？”凌天睿雙眼微微地眯了眯，冷笑了一聲。
隔得太近，鼻子裏都灌滿了他身上的味道。我怔了幾秒，才一把推開了，罵道：“你有病吧？”
凌天睿嘴角彎了彎，伸手按亮了電梯。
進電梯之前，他回頭看向我：“過幾天，你要是有什麼麻煩，可以隨時來找我……”
“什麼？”
沒頭沒腦地丟下這句話，凌天睿就進了電梯。電梯門打開又關上，隔絕了他的身影。
我擰起眉，他剛纔的話是什麼意思？
我越來越覺得，凌天睿這個人就像是眼前的一團霧。看起來非常冷漠，但在我落魄的時候，他總會及時的伸出手來；但若說他真的有多熱心腸，我也不信。
帶着疑問回到病房，我媽已經醒了。我陪着她說了一會兒話，就到了飯點。姐姐在家親自做了飯送過來，一家人在醫院裏吃了飯。
喫過飯以後，姐姐趁空把我拉到一邊：“咱姐倆出去走走？”
“好啊。”我點點頭，和爸爸打了個招呼，就跟她一起出來了。
出了醫院大門，姐姐問我：“小茹啊，媽要做手術，你是知道的吧？”
我點點頭：“我知道啊，什麼時候？”
姐姐頓了頓，嘆了一口氣，說：“原本這個事情，也不用你操心。只是你也知道，你姐夫去年才新開公司，資金週轉還不是很方便……”
她說到這兒，我立刻就明白了意思，連忙握住了姐姐的手。雖然她是遠嫁，但婆家那邊的情況我也不是不知道。姐姐嫁給姐夫的第二年就生了個女兒，但姐夫是家中獨子，二胎政策開放後，婆婆就非讓她生二胎。中間連懷了兩個，驗血都是女兒，沒要。如今二年過去了，肚子是再也沒有動靜。因爲這，婆婆很不滿，三天兩頭地在家裏鬧。
姐姐是個爆脾氣，和婆家鬧得很僵，導致夫妻關係慢慢也變得緊張起來。就算姐夫不是開了新開司，我也沒有想過讓她拿錢……
“你聽姐說……”姐拍了拍我的手，“我問過醫院了，如果全部都用進口的材料，手術費大約要五十萬。我自己手上不到二十萬，是這些年我偷偷存的……”
“姐，你的錢還是留着吧。”我嘆了一口氣，“咱們家裏還不至於……放心。”
姐姐抿嘴笑了笑：“我知道不至於，但我也是女兒，多少盡一分力是應該的。只是這些年，大部分時間都浪費在我家那個老東西身上，工作也沒好好幹。你姐夫創了兩次業，第一次虧了個精光你也知道……多的我也拿不出，你也別計較……”
我笑了笑，沒說話。
親姐妹之間，我也不會計較這個。結婚這幾年，也是我事業才起步的幾年，我也沒存到錢。但我結婚的時候，爸媽怕我跟着展承宇喫苦，偷偷在養老金裏給了我一筆嫁妝。這個錢，因爲姐姐出嫁的時候沒有，所以我媽也叮囑過我不要跟她說。
原本當初我當初就不好意思要，現在出了這個事情，這個錢肯定是要拿出來。
想到這個錢，我忽然怔了一下……
這個錢，展承宇是知道的，而且卡還在我們的家裏。如果現在需要用，我還得回家去拿。
今天和展承宇的見面實在不算愉快，我也不想看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