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南方以南,太陽已西 >第二十九章 挑撥
    “都給我退下。”那長鬚男子輕聲道,但這一聲無疑如岩石爆裂的威力,瞬時那幾個橫刀的蒙面人立即後退幾步,並將刀收回雨衣中。他看向仍是單膝跪地的石尤風,輕慢的聲音道:“其實,你是動搖了。”他嘆息不止。

    “我沒有動搖。”石尤風仰起頭,那從臉譜中透露出的如刀鋒般冰冷的眼神,像只鬼魅的手扼住他的咽喉,他吐出一口氣。“請您相信,我沒有背叛您。”

    “欲知大和魂,朝陽底下看山櫻。”長鬚男子朗聲念道,他伸手搭在石尤風的肩上,又接着道:“你還記得這句話吧。”

    石尤風點頭,在他才六七歲的時候便遇見伊賀智藏,伊賀智藏見到他的第一句話說的就是這個,當時年幼的他並不理解,但這句話卻深深刻在心中。每晚十二點過後伊賀智藏會在村外東北方向的田埂處等他,會給他講故事,還教給他武功。

    十歲時他被伊賀智藏帶到大和,學習大和的文化和歷史,當然他也接受了魔鬼般恐怖伊賀流派的武士訓練,這種訓練相當嚴厲和殘忍,除了學習貼身肉搏擒拿格鬥武術外,還經常進行用真正火力裝備的實踐。比如他需要在規定時間內挖一個深坑,當時間到後就會有一隊汽車衝向手無寸鐵的他。如果坑挖得深,跳下去後汽車便不會壓到,反之如果挖得不夠深那後果不堪設想。

    當然這並不是最可怕的,伊賀智藏會讓他戴一頂軍用鋼盔,然後把一枚手榴彈放在他的鋼盔上,引燃導火線後離開。如果他保持立正的姿勢一動不動,鋼盔會抵抗住在頭頂爆炸手榴彈的威力。但如果他因爲害怕而稍微傾斜身體的話,那等待他的將會是粉身碎骨。

    接受這種訓練的並不只他一人,在那處寂靜祕密的山谷中,有許多像他一樣的小孩,每天會有人死去,但每天也會有新的小孩加入進來,他們奉行一種優勝劣汰的哲理,所以他們比普通人更殘忍冷酷,殺人毫不手軟。

    山谷中種植着許多的櫻花樹,每年四月初,這裏的櫻花便會盛開,但它的花瓣卻比別的地方櫻花更紅更豔,那種純粹的顏色只有從人身體裏流出的鮮血才能相比。

    “那你是忘記那些在華夏死去的先輩嗎?他們的血至今還在我們的腳下。”

    石尤風仍是搖頭,他抿起薄薄的嘴脣一聲不吭,這個時候伊賀智藏並不需要他說什麼。

    “那是你迷惘了嗎?還你對現在我們正在進行的光榮任務不認可。”

    這句話直戳進他的心裏,是的,他迷惘了。他曾生長在這片土地上,和那些華夏人有過千絲萬縷的聯繫,他並不能像一個純正的大和人,何況他的身份證上還清楚地印着華夏兩個字。

    他沒有說話,也沒點頭或是搖頭,伊賀智藏看着他的眼神冷得像刀鋒,聲音也冷得像刀鋒貼着石尤風的面頰劃過。“你是決定背叛我嗎?”

    頓時石尤風大駭,他低下頭道:“不是,我從沒想過要背叛將軍。”他確實從來沒有想過要背叛,他對伊賀智藏有一種宛若父親的情結,他所學的武術全部是由伊賀智藏所授。

    在他們這個集體,武力是決定地位的高低,儘管石尤風的武功早高出伊賀智藏數倍,但他仍寧願臣服於伊賀智藏。

    “現在我需要看到你的忠心,你不會讓我失望吧。”

    石尤風瞪大眼睛,伊賀智藏似乎知道他的心,道:“我不會讓你爲難,好,那個女特警我可以放過她,但是……”他嚴厲的聲音倏地一轉,石尤風直覺心驚肉跳。“但是那個女特警她媽的命,你去給我拿來。”

    霎時石尤風冷汗涔涔,伊賀智藏威嚴的目光逼視他道:“你——不——願——意?”這四個字說得極慢,一個個字從牙縫裏蹦出含有不容拒絕和質問的意味。

    “我願意。”許久石尤風咬着牙道。

    伊賀智藏點頭,道:“三天內我等你的消息,如果連你都要背叛我,我不知該相信誰了。”

    “是。”他恭敬地道,這才從地面伏身而起,頭也不回地離去。

    迷朦的夜色淹沒他高大的身影,田埂上變得寒意深深,站在隊伍中一個體形魁梧的蒙面人忿忿道:“將軍,您對他太縱容了,這次回到華夏他已經變了。”

    伊賀智藏擡起手製止他繼續說下去,道:“水戶,以後不許拿刀對準自己人,你們也不要忘記,你們所有人加起來都不是石尤風的對手。”

    “他剛纔就想對您動手了。”

    伊賀智藏不滿地哼了一聲,厲聲道:“水戶,你想挑撥我和石尤風的關係嗎。我太瞭解他,他是決不會對我動手。像石尤風這種恐怖又殘忍的殺手,只有用情牽絆他,他纔不能掙脫。剛纔要不是我阻止,恐怕你們這些人早就血濺三尺。如果你們還想有命活着回到大和,最好別對石尤風亮刀。”

    “是。”水戶低聲下氣道,他想了一會又道:“但那個女特警呢?這個女特警武功不錯,上次櫻木三個人就是被她所擒,有她在對我們行動極不利。”

    “那個女特警一定要死,但是這件事要交給良子去做。”伊賀智藏冷笑。

    “高明,將軍真令屬下佩服。”水戶眉開眼笑。他和石尤風素來不合

    ,石尤風武功高出他許多,又深得伊賀智藏信任,他早嫉妒得發狂,每每想要除之後快。所以凡是能令石尤風痛苦之事,他皆盡力而爲。

    只見伊賀智藏一揮手,所有人在瞬間如空氣般消失。

    夜風呼嘯過寂靜的田埂,清幽的月光下洇出一個矮小的身影,亦明亦暗的光線打在他的面孔,緋薄的嘴角涌出一抹冰冷的笑容。

    石尤風回來臥室,房裏靜悄悄,連翹將整張臉都埋在薄毯熟睡,她睡覺的習慣很不好,總是將頭臉都蒙在被子裏。石尤風輕輕地鑽進薄毯,擁住她溫暖的身軀。

    日上三竿時連翹才醒過來,她睜開眼就瞧見石尤風目不轉睛地看自己,一顆心頓時又是害羞又是激動。忽而想起這是在公公家,她趕緊抽起身子,嘴裏嚷道:“完了,現在已經很晚了吧,你怎麼不叫醒我,爸一定會認爲我很懶。”

    “是啊,現在已經十一點多鐘了,你睡到現在還沒起牀,爸一定會想他的兒媳婦怎麼是個大懶蟲。”石尤風笑得甚是起勁。

    “都怪你。”說着,連翹慌的就拿衣服往身上套。

    石尤風拉住她的手將她的身體又按下牀,不懷好意道:“怕什麼,在這裏你睡到什麼時候都可以,我永遠不會嫌棄你。”他故意伸出手去撓連翹的胳肢窩,腿壓在她的身體,連翹癢得不行想要翻身卻無力爬起,她咯咯笑不停,極力求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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