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進來的人,不是別人。
是李沫白。
他脫下自己的外套,細緻地套在安然身上。
爲什麼是他?是他出現在這裏,然後攬着她離開。
這一刻我才發現,我是世界上最大的傻瓜,就這麼看着他們,溫情地從我的視線裏消失。
可是那個男人,他是我的啊!
不過是十幾分鍾之前,安然在這麼多人面前說出了我和李沫白的關係,然後,她便取代了我,走在他身邊,小鳥依人般地依偎在他懷裏。
冷。
我不禁打了個寒顫,冷,從心底蔓延到全身。
霍展青的手輕輕地伏在我的肩上,溫暖頃刻浸潤我的身體。
我看了看他,他似乎已經看到了剛剛那一幕,只是他的臉上這一次沒有笑容。
是心疼嗎?我覺得是。
然後我的眼淚便啪嗒地開始往下掉。
這是我的選擇啊!我自己選了這個自己根本無法把握的人,我走不進他的內心啊!可是我好想,好想他的心裏真的是有我的!
跟着他來到二樓的客室,他讓女傭給我拿了新的衣服換上。
我坐在客室的牀上,牀上放着的是換下來的禮服,已經弄髒了,皺巴巴的,一如我此刻千溝萬壑的心。
好希望剛剛那個衝進人羣裏的人,是爲我而來。可是他沒有!他明明知道我也在場,爲什麼他連看也沒有看我一眼?他不是說他是愛我的嗎?他不是說,只希望我快樂嗎?難道他沒有想過,他這樣做會讓我傷心嗎?
門被推開,我擡眼看了看,進來的人是霍展青。
“我敲了很久的門。”他輕輕地走過來,“剛剛的事,你不要多想,他一定有他的理由!”
理由?不,他沒有理由。他從來都不需要理由。
“客人們都散了,要我送你回去嗎?”
回哪裏去?
那裏還需要我嗎?
“爲什麼我怎麼也走不進他的心裏去?”眼淚順着臉頰,順着那些已經乾涸的淚痕,重新沖刷我乾澀的皮膚,疼啊,真疼。
他在我的身邊站立,高高的身影,讓我看不見他的臉。他該笑話我了吧,這就是我的選擇。
良久的沉默,我努力地止住了眼淚,我要回去,至少我要知道,那麼,我對他而言,算什麼?
“我要回去了!”我緩緩地起身,迎上的是他痛苦萬分的眼眸。
他的眉緊鎖着,那炙熱的眼神像一團收斂的火,緊緊地鎖在臉上。
“我也同樣走不進你的心裏!”
可是我不配啊!我不配得到他的垂憐!
我不想看到他這樣痛苦的樣子,我懂這種想而不得的苦痛。我不能給他一丁點的希望。
“我該走了!”我轉身拿起自己的禮服,轉過身來的時候,看見的是他已經擡起的手臂。
只是,那手臂在半空中顫抖着停住了,接着重重地垂了下去。
“我送你!”他說着便轉身出了門。
我跟在他身後走出了房門,霍展顏已經站在了門口,她的手上拿着我的包。
“林溪,對不起,我沒能讓你度過一個快樂的夜晚!”她愧疚的像個孩子。
可是該說對不起的是我,不是她,是我的出現擾了她的生日宴會。
“該說對不起的是我!如果不是我的話,怎麼會弄成這樣?”
“不!不是你!是楊蕊!都是她!我根本就沒有邀請她來,也不知道是誰通知她來的!”
“夠了!”霍展青冷喝一聲,她便止住了嘴,低着頭將包遞給我。
我拿着自己的包,輕輕地對她笑了笑,扯動了臉上乾涸的淚痕,有點疼。
順着樓梯下來時,女傭們已經開始收拾大廳。
我的注意力立刻被地毯上的一串手鍊吸引住了。那手鍊的一半藏在桌子下面,所以不是很扎眼,但是我認識!那不是安然手上戴的嗎?
我快步走過去,撿起地上的那串手鍊,那是一串水晶手鍊,淺粉色和藍色交織在一起,很適合她今天的白色禮服。
“怎麼了?”霍展青蹲下身來問我。
我將手鍊握在手心裏,不想讓他看到。
“沒事!”我看了他一眼,便緩緩起身。
可是剛剛站起來,頭便有點暈,他快速地將我扶住。
“你怎麼樣?身體不舒服嗎?”
我搖了搖頭,覺得身上有點冷,於是將衣服緊緊地裹了裹。
“有點冷。”
他立刻將身上的衣服脫下來要給我披上,我伸手擋住了。
他沒有勉強,便將衣服搭在了自己手臂上。我不過是不想給他任何希望。
包
裏的手機響了起來,我拿出來看了看,是粱思揚。他怎麼會給我打電話?
我愣了幾秒鐘,然後回答他:
“好,我知道了!”
他讓粱思揚來接我,那麼他呢?在陪安然嗎?所以我應該非常高興纔是,他到底心裏還是留了那麼一個小小的位置給我。我不禁冷笑起來。
林溪啊林溪,到底你還不是個取悅男人的工具嗎?
“我們走吧!”我趕在霍展青說話之前堵住了他。我不想讓他知道我心裏的苦悶,至少,我還要裝作自己沒有那麼難受。
粱思揚給我打電話的時候,車已經停在了霍家的院子裏。
我正要走過去,霍展青卻拉住了我的手。
“林溪,我希望你能快樂!”
我將手掙脫開,知道他要說什麼,可是我不想聽。
“我希望每次你回頭的時候,都能看到我,還在等你!”
我微微笑了笑。
“謝謝!”
坐上車之後,我纔打開自己的手,那串手鍊,光華奪目,我彷彿又看見了優雅的她坐在鋼琴前,指尖輕輕地落在琴鍵上,跳躍着,像一隻只小精靈。
多美啊!
我將手鍊捏緊,放進包裏,那是我無法企及的美麗。
“他是不是來過了?”我爲我的明知故問而後悔。
“這個我不是很清楚。只是總經理給我打了電話讓來接你。”他的語氣有點躲閃。
他不清楚?他有什麼不清楚的!不過是不會告訴我罷了!
到家的時候,已經快要十二點了。
張姨穿着睡衣便迎了出來。
“先生也是剛剛回來,怎麼,你們不是一起回來的?”她說着接過我手上的衣服,“你手這麼涼,快點洗洗睡吧!”
我喜歡聽她對我嘮叨,這個屋子裏,她也只會對我嘮叨,喋喋不休的,讓我想起我媽。
“我好像有點貧血了!”說着我便窩在了沙發上,“最近老是頭暈,坐下來或者蹲下來,起身就會頭暈!”
“我去幫你熬點紅糖水!”她語氣心疼地說。
“這個時間了,不要再進廚房了!”男人的聲音伴隨着腳步聲,從樓上下來。
我循聲看去,李沫白還穿着我在宴會上看見的那身衣服,不過是脫去了外套,只是一身白色的襯衫,簡潔幹練。
我將臉別了過去,不想再看到他。
他的臉,他的人,他的心。
我不想看到。
我會沉醉,會癡迷,會情不自禁。
可是我恨!
爲什麼我走不進他的心裏?
張姨見他下來,便從客廳裏離開。
他走到我身邊,我想避開他,便起身要走,然而起身時,頭又暈了一下,一股噁心從胃裏竄上來。
腳下沒有站穩,我的身體便要倒。他立刻上來接住,將我摟在懷裏。
那陣暈眩感過去,我睜開了眼,看到的是他俯下的眼眸,滿懷柔情的眼神讓我恍惚間忘記了所有的恨與委屈,只剩下癡迷與陶醉。
“晚上玩的愉快嗎?”他的手摟住我的身體,“見到他,開心嗎?”
我沉醉的思緒立刻被他拉回了現實,立刻開始掙扎。
“我玩的愉不愉快,難道你不知道嗎?”我用力地推他,卻沒有推開,“我見到他很開心,你應該已經看到了!”
“是啊,我見到了!”他的嘴角劃過一絲冷笑,“如果不是我讓思揚去接你,你是不是不打算回來了?”
我不打算回來了?他說的是他自己吧!
“不打算回來的,是你吧!”我依然不放棄去掙扎,可是他像是故意的一般,手上的力氣越來越大,簡直就是要將我死死地捆住一般。
他的眉心倏地鎖緊,好像我的話觸碰了他的某一根神經一般,接着我便知道,他冷漠而陌生的表情馬上就要來了。
那種冷漠深深地刺痛了我,我放棄了掙扎,看着他,感覺自己在他的心中,原來是那麼渺小。那麼,他也會用這樣的眼神,這樣的冷漠來對她嗎?
“她是不是很愛你?”我的嘴脣顫抖着,可是依然問出了這樣的問題。我多想問,是不是,你也很愛她?可是我不敢,我不敢問,我怕知道結果,我怕。
“小溪,不要喫她的醋!”他的語氣軟了下來,臉上的表情也跟着軟了下來,“我欠了她很多,是我欠了她的!”
我不想聽到這樣的答案,我不想知道這個答案!他欠了她什麼!欠了她,那麼我呢?
“晚上我看到你了!”他將我摟在懷裏,“但是今天她比你更需要人保護!”
“我也需要!我也需要!”我的眼淚開始肆虐,我怎麼可以忍受他去保護別人!我做不到!
“以後都不會這樣了!小溪,以後都不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