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竟然敢通知你來,她有什麼資格通知你來!”霍展顏生氣地說,“林溪這樣都是她害的!都是她害的!”
我看了看他,心裏的委屈都化成眼淚順着臉頰往下掉。都是她害的,她害我還少嗎?爲什麼一次又一次地這樣對我?
霍展青回頭看了看霍展顏。他是不是不信?是不是和李沫白一樣認爲安然是個好人?可是這次她不是了!那麼多雙眼睛看着,她還能找出什麼理由證明自己!
“我們親眼見到的!她將林溪從樓梯上推了下來!就是她乾的!”霍展顏憤怒地說。
她說的不對。不是她推了我,而是她在樓梯上做了手腳!我記得很清楚,當時樓梯上像是被塗上了什麼東西,我的腳踩上去根本就擡不起來!
膠水!一定是膠水!我的鞋子粘在上面便移不開!
因爲懷孕的緣故,我走起路來都格外小心,特別是上下樓梯。所以我不可能那麼不小心踩空!當時就是我的腳擡不起來,而她伸出手來要拉我,所以我便下意識地將力氣都放在了手上。
但是,她的手上卻一點力氣都沒有!她是故意的!她就是要讓我摔下去!所以她一點力氣不用,然後故意跟我一起從樓梯上滾下去!
然後,她可以告訴大家,其實她是有意要拉我,只是沒拉住,所以和我一起滾下了樓梯!然後她自己也受傷了!
這一招真好!
這一招真毒!
可是,大家不是傻子!大家都看的清清楚楚,她的奸計無法得逞!
霍展青沒有說話,轉身看着我。
我不敢看他的眼睛。如果有可能,我好希望當初選的人是他。可是世上哪有那麼多的如果。
我只是不想每一次都把他牽扯進來。可是每一次,他都被牽扯進來。
安然啊安然,原來你每一步都不會白走!
“你們先出去!”霍展青在我的牀邊坐下來,他半是命令的語氣卻有着那麼強的不可忤逆。
張姨和霍展顏緩緩地離開。我弓着身體靠坐在牀上,什麼話也不想說。
剛剛,我差一點就要殺死那個女人了!就差一點了!如果梁思揚不出現,我是不是就已經爲自己報仇了?
可是她終究還是沒有死!
“到底發生了什麼?”他緩緩地開口,溫柔而又憂傷。
我擡眼看了看他,眼淚一層層地乾涸,又一層層地塗刷,澀澀地發疼。
“難道你不相信嗎?”我的聲音虛弱而又無力,我討厭這樣的自己,可是我卻一點力氣都沒有。
他長長地吸了口氣。
“當初我不該讓你回去!我不該相信他能照顧好你!”他充滿自責的話此刻在我聽來都是廢話。
世界上沒有後悔藥,我們永遠都不知道會發生什麼。我知道他心疼我,他對我好,可是那又能如何?我到底還是想要待在李沫白的身邊。即使他不娶我,即使他給我的愛永遠都沒有我給他的多,我還是,那麼地想要留在他身邊,給他生下這個孩子。
可是,我愛他呀!
“林溪,跟我走好嗎?”
我只是,淺淺地看了他一眼,那滿臉的心疼與憂鬱刺痛了我。好像是我,把那個溫潤的霍展青一點點逼成了憂鬱的他。
可是,我不愛他。
“難道你還不明白嗎?他是自私的!他保護不了你!你在他心中,永遠都沒有他自己重要,永遠都沒有他的事業重要!”他的聲音撕心裂肺。
我的心裏千溝萬壑。我知道,我怎麼能不知道?可是我沒有勇氣離開,我用盡了力氣去愛他,我沒有辦法離開他了呀!
“對不起!”我看着他,“我沒有力氣再去愛別人了!對不起!”
他愣愣地看着我,眼裏的液體在閃爍着。
那麼,霍展青,這輩子,我終究是要對不起你了!
病房的門被推開,那人腳步匆忙地闖了進來。
他回來了!他回來了!
“小溪!”李沫白匆忙地衝過來。
霍展青卻坐在牀邊不願讓開。
我看着他,努力地抑制着心裏的抱歉,可是,我真的沒有辦法接受他的一切好意。
對不起,霍展青,對不起!
他流連的眼神從我臉上慢慢地收起,緩緩地起身,轉身和李沫白對視的一剎那,我知道,他是不是和我一樣也在恨着。
我不希望,我不希望他會恨李沫白。
病房的門被他關上,整個病房裏,只剩下我們兩個人。
“怎麼會這樣?”他的聲音痛苦萬分。我知道,他一直都是在意這個孩子的!可是孩子沒有了,沒有了!
“我們的孩子沒有了!沒有了!”我哭着對他說。在他面前我終於可以這麼毫無顧忌地大哭起來,“我們的孩子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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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 “都怪我,都怪我!”他的聲音顫抖着,是不是他和我一樣在心疼着?
“沒有了!孩子沒有了!”鹹鹹的眼淚流進嘴裏,苦澀的感覺一直痛到心裏。
我幻想過那麼多次孩子長大的樣子,他可能會是一個帥氣的小夥,有一張和他父親一樣冷漠的臉;她也可能是個美麗的女孩,梳着長長的馬尾,躲在她父親的懷裏撒嬌。
可是現在什麼都沒有了。
他成了一場夢,一場夢了四個月的夢。
醒來,什麼都沒有了。
“小溪,是我沒有保護好你們!都是我的錯!”
我擡起頭,他的眼淚滴落到我臉上。
他也流淚了。
他也痛了。
“我聽說手術的時候,你受了很多苦,是我沒有保護好你!”他的聲音抖得那麼厲害,他是不是心裏也是苦的?
我已經快要忘記手術是什麼樣子的。
那時候我以爲是一場夢,一切模糊的好像不是真的,我找不到自己的方向,疼痛像是一隻蟒蛇將我包裹住,一點點用力,將我勒的透不過起來!我以爲自己死了,然後,那撕裂般的痛從我的身下迅速地撕扯開。
痛,那是痛。
我突然間從痛苦中睜開眼睛,然後看見那個帶着口罩的醫生。我看着他,他也看着我。
他叫了麻醉師。然後我繼續在那種痛楚中沉淪下去。
“對不起,小溪,我不該留你一個人!是我的錯!對不起!”他不停地跟我道歉,可是我知道,不能怪他!他也不想我有事。
“是安然做的!是她做的!”我撲在他懷裏,哭着說,她就是想要我死!她想要我死!”
他緊緊地將我抱住,漸漸地,我哭的累了,乏了,然後靠在他懷裏,看着他,看着他痛苦的表情。
“這件事,我會處理的。我一定會調查清楚!”他的表情忽然收緊,“我不會讓我們的孩子就這樣沒了!”
我知道,他是在乎我們的。可是,他真的會處理安然嗎?他會嗎?
“展顏和楊蕊都看見了,是安然,是安然做的!”我已經哭不出來,眼睛腫了起來,“就是她!”
“到底是我太小看了她!”
小看她的又豈止他一人?
我一直以爲她會在孩子三個月之前做點手腳,可是她卻偏偏選擇在這個時候!
她的心好毒啊!
“她的心好毒,連孩子都不放過!”我的眼淚再次流出來,臉頰好疼,好疼。
“小溪,你放心,我不會放過她的!”他看了看我,眼神堅定地說。
我看到,他眼中的憤怒。
他是愛我的,也是愛我們的孩子的。
可是,我們的孩子沒有了。
張姨告訴我,我在手術室裏待了三個小時,哭喊聲不停地傳出來。
她不停地掉眼淚,不停地自責。
霍展顏站在一邊,什麼話都不說,陪着張姨掉眼淚。
李沫白只靜靜地聽着,然後將我抱在懷裏。
我的心啊,跟着在顫抖。
在醫院裏住了兩天,醫生說可以回去修養,但是未來的一個月必須要好好調養。
李沫白告訴張姨,安然和楊蕊絕對不允許放進來。
我躺在自己的牀上,看着窗外明亮的天空,總感覺,是秋天了。不然爲什麼一切都那麼肅穆和冷酷?
沒有半分希望?
他回來已經兩天了,可是我沒有聽到他告訴我是怎麼處理了安然。
我知道,他不會對她下手。
“她還在麗人嗎?”我看着他問。
他的表情愣了愣,接着起身走到窗前,將窗紗拉上。
薄薄的窗紗將外面的明亮削弱了一半,一切都變得神祕莫測起來。
“麗人不能沒有人。”他背對着我說。
麗人不能沒有人?
她害死了我的孩子,可是還能在麗人裏端坐在副總經理的位子。
真好,她所有想要得到的東西,都得到了!
“爲什麼?難道這個不是你的孩子嗎?”怨恨從我的心底竄出來。
我好恨!
“林溪,這件事必須要慢慢來!我不會讓我們的孩子這麼不明不白地沒有了!”他走到我的牀邊,“這件事,你必須要聽我的!”
慢慢來?她明明害死了我的孩子,爲什麼我還要慢慢來?繼續看她在麗人做着高高在上的副總?
“我和你一樣痛,但是這件事我們必須要等!”他在我的身邊坐下。
爲什麼我突然覺得,這件事好像在他這裏,已經過去了?
可是,我的心裏,還那麼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