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的心裏好疼。我們在這樣的環境下相見，我所有關於他的記憶都在這一刻被觸發。
我恨他。
恨的心都在滴血。他親手將我從雲端推了下來，那時候他又何曾看過我一眼呢？憐憫，或者同情，都沒有。他的冷漠和無情，在那些孤獨的長夜裏，反覆地煎熬着我。
我認爲我會忘了他，可是我沒有。每每看見這個孩子我就知道，我忘不了他。
林瑞陽的身上有太多關於他的印記。他像是一個濃縮版的他，只要一看見他，我就會想去那個傷我至深的男人。
李沫白，是的，他叫李沫白。
“你是不是走錯地方了？這裏是我的辦公室！”我冷冷地對他說。
他的笑容什麼時候不見了，臉色變得嚴肅起來。他看着我的眼神，那麼熟悉。我不敢相信，我愛過他。
這個男人，我怎麼會愛過他？而且，還會愛的那麼深刻？
現在的我，對他只有恨，數不完的恨。
“我聽說你回來了。所以來看看！”他淡淡地說，卻沒有了表情，“不過沒有聽說，你還帶回來一個。”
是嗎？看到我如此幸福的樣子，他心裏難受嗎？呵呵，我這樣的女人也是有人要的，你看，我連孩子都有了！
“覺得不公平是嗎？我這種女人，竟然還會有人跟我生孩子！”我冷冷地諷刺到。
他沒有說話，只是那雙眉緊鎖着。
我將林瑞陽身上蓋的衣服拿起來。
“你的衣服，還給你！”
他遲疑地看着我，然後伸手將衣服接過來。
我不敢看他的眼睛，我知道那雙眼裏，埋葬了我太多的愛情，我在那裏迷失過，彷徨過，快樂過，然後全部被恨取代。
我對他的恨早就超過了一切。
可是我仍然感激他，感激他留給我一個孩子，一個屬於我的孩子。
他接過衣服，可是我卻感受到他的眼神停留在我身上。
那麼灼熱，一如曾經相愛時的我們。
不，我們沒有相愛過，他不愛我，從來沒有愛過。
“媽媽！”
我回頭看了看林瑞陽，他已經醒了，然後坐起來，揉着眼睛看着我。
“我餓了，媽媽。”
我的心裏酸了一下。
他揉好眼睛，看到了李沫白，然後立刻像是犯了錯誤似的自己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他一定是意識到李沫白是來這裏和我談工作的，所以覺得自己不該說話的。可是我不希望他這麼小就這麼懂事。
我坐到他旁邊，心疼極了。
“陽陽怎麼了？”
“媽媽在上班，陽陽不該說話的！”他鬆開小手悄悄地跟我說。
“他不是來談工作的，媽媽現在不是在上班。”我的心裏好難受，是我沒有照顧好他。
“你兒子餓了，你是不是該帶他去喫東西？”李沫白已經加過衣服疊在自己的手臂間。
我回頭瞪了他一眼，好想跟他說，關他什麼事。
“媽媽帶了餅乾！”我說着便去拿包裏的餅乾。
“你就這麼對你兒子？”
我瞪了他一眼。
從前我不敢這麼對他說話的，一個聲音在我的腦海裏提醒自己。是的，從前我不敢這麼跟他說話的。那時候我纔是小鳥依人吧？緊緊地依賴着他，生怕自己的一句話，一個動作就激怒了他。可是現在我不怕你。
他不再是我生命中的誰誰誰。
他卻抓住我的手腕。
“你要幹什麼！”我的憤怒迎上他的目光時，我沒有膽怯，我恨。我恨他。
“他是誰的孩子？”
“跟你沒有關係！”我用力想要甩開他的手，卻怎麼也沒有甩開。
“媽媽！”林瑞陽立刻從沙發上跳下來。
我驚住了，他那麼小的孩子，怎麼敢從沙發上跳下來，而且旁邊是玻璃茶几，有棱有角。
“媽媽，不可以打架！”他小跑着到我身邊來，“米米老師說不可以打架，大人也不可以打架！”
我蹲下身來將他抱在懷裏，剛剛真的是嚇壞我了。
“媽媽沒事，媽媽沒有跟叔叔打架！”我摸摸他的小臉說。
他卻也摸了摸我的臉。
“這個叔叔是壞人！”
我看着他，這個只有兩歲多一點的孩子，伸出了他的手指着李沫白。
我沒有回頭看他，也許背對着他，他纔不會看到我的眼淚。
這個只有兩歲多的孩子，指着自己的親生父親說，他是壞人。
我的心裏好澀好澀。
李沫白沒有說話，此刻的他如果知道這個孩子是他的親生骨肉，他會怎麼想？
呵呵，三年前他和霍展顏訂婚，現在也許已經有了自己的孩子了吧。
“對，叔叔是壞人！”我將他的手撫下來，“叔叔是壞人。”
我轉過身來看着他，他的表情是冷漠的，無情的，沒有任何一個父親該有的表情，或者慈愛，或者心疼，或者是憤怒，生氣。
統統都沒有。
他突然間往我這邊走了兩步。
; “媽媽！”林瑞陽嚇的往我身後躲了躲。
“果然是你的兒子！”他脣角輕勾，露出一絲微笑，“很像你。”
我只是扯扯嘴角，笑不出來。
其實，更像你吧！
我在心裏苦澀地對自己說。
他輕輕地掃了眼這個孩子，然後轉身離開。
沒有一絲絲的親切，好像，對於我，對於這個孩子，於他都是陌生的。
“媽媽，壞叔叔走了！”
門關上之後，林瑞陽才鬆開我的腿。
可是他不知道，剛剛那個離開的男人，是他的父親，親生父親。
“媽媽帶你出去喫好喫的。”我俯下身來將他抱起來。
帶他出去的時候我想到一個問題，剛剛李沫白問到我孩子的父親是誰，我沒有告訴他，依照他的個性，他一定會追查到底。
我不能讓他知道真相！
即使他不會痛下狠手，霍家人呢？他娶了霍展顏，霍家人怎麼會容許陽陽的存在？
當初我決定帶着林瑞陽回來，只是想要安靜地生活，臨川這麼大，我們不一定會遇到，就算遇到，那又如何，我可以再找個男人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