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走來,坎坎坷坷,我所有的善念都被別人踩在腳底,狠狠碾碎。所有我認爲美好的東西,我追求的東西,在別人眼裏都一文不值。
這就是我現在的生活。
我坐在牀邊,窗戶打開,風冷冷地灌進來,從脖頸出,鑽進皮膚裏。
樓下院子裏,傳來車聲,我知道,是霍展青來了。
他說每天會來看看我。我沒有拒絕。
我爲什麼要拒絕?我做了那麼多年的好人,命運也沒有給我安排好歸宿。所以,我現在要做壞人!我要讓那些傷害我的人,都付出代價!我要讓李沫白知道,他以爲懦弱無能的我,有一天也可以將他挫骨揚灰!
我要靠自己的努力,得到我的孩子!
那麼,霍展青就是我的跳板!無論他對我是真是假,其實都不重要,我要的,僅僅是他的身份。更何況,我要讓安然過的不痛快。
我把襪子脫掉,穿上拖鞋,我要去樓下迎接他的到來。
剛剛走到樓梯口,他便已經進來,看到我,他的表情變得輕鬆起來。對我而言,他們都是演技派,莫不是我又重新有了利用價值,所以他纔會重新對我好起來?如果是,那就公平了,因爲,他對我而言,也有了利用價值。
我站住,然後故意牽強地扯出一絲笑容看着他。
他在樓梯下停住,擡起頭看着我。
“林溪。”
我沒有應答,依然看着他。他便快速地跑上來。
他奔跑的過程中,我的腿腳下意識地想要退後。在我心裏是無比噁心和恨他的。每一個打我一棒子再給顆甜棗的人,我都恨。
我握緊拳頭,是的,我要忍。從今天起,我和他們一樣,我們是逢場作戲,我們拼的是演技。他的目的我目前還不知道,我的目的,是讓李沫白後悔,讓這些傷害我的人付出代價!
“你現在好些了嗎?”他走到我身邊,那種關切有點躲藏。
“我沒事了。”張開嘴巴和他說話,是一件很難的事,特別是,還要保持幾分感念的心情在裏面。
他的手擡起,想要觸碰我的手,我下意識地躲開,並且後退兩步。我還是沒辦法徹底地控制自己。
“對不起,林溪。以前,是我做了太多傷害你的事情!對不起!”
我沒有擡頭看他,而是別過臉去。我在恨,恨不得殺了他!他是我的敵人,這麼近的站在我面前!可是我卻要控制住情緒和他友好相處!
“展顏告訴我,其實中間有很多誤會,你們也是迫不得已!”我擡起頭看他,覺得自己的心都在滴血。是什麼樣的誤會,讓他要對我痛下殺手?
呵呵!
“終究是我對不住你!”他看着我,身體微微前傾,似乎想要往前,卻又控制住了。
他的每一份柔情都會讓我想起過去,然後那些冰涼的畫面都會刺痛我的心。
“天這麼冷,怎麼光着腳出來了?”他果然看到了我沒穿襪子的腳,並且往前一步,“這樣會着涼的!”
“我沒事!你不要過來!你已經,已經,”我裝作痛苦和爲難地說,“你已經結婚了!”
他的身體僵住了。我回國後遇到的第一件震驚我的事,便是他竟然和安然結婚了!
“對不起!”他將手收回去,“我給你的傷害太多!”
這一刻我突然覺得很可笑!是的,他給了我太多的傷害,可是我卻從沒覺得,他和安然結婚是給了我傷害。充其量,就是撒了一場狗血罷了!而且,我從來沒有愛過他。
“你和陳鶴峯……”
我看了他一眼。
陳鶴峯這個名字,和李沫白一樣,這幾天,他們都沒有在我面前提過。
他們都是我心裏的一場痛。自從我離開陳家,他便從來沒有找過我。或許他對我真的只是一種任務,一種敬而遠之,甚至只是逢場作戲罷了。偶爾我也會想不通,畢竟,他溫暖過我三年的時光。然後突然間告訴我,一切都是假的。我沒有辦法接受。
他用他近乎人間蒸發的行動告訴我,一切都是假的。
“我和他的婚禮,是假的!”我笑了笑,卻覺得很輕鬆。我想通了,這個爾虞我詐的世界讓我厭倦。而我,也終會做出讓這個世界厭倦的事!
他沉默着不說話,眉心微皺,若有所思。
“你有時間嗎?我想去陳家把自己的行李拿回來!”
至少,我要把天使之淚拿回來。
“好,我送你去!”他毫不猶豫地同意了。
他是霍展青,霍家唯一繼承人,安然的丈夫。是唯一一個可以讓我翻身的機會!也許鹹魚翻身之後還是鹹魚,至少我也要去爭取!
我要讓大家知道,林溪再也和以前不一樣了!我更要讓他們知道,該還的,遲早是要還的!
回到陳家,他在外面等我,我掏出鑰匙去開門。
房子裏空落落的,陳鶴峯的母親一個人坐在沙發上,電視沒有開,她看上去好像老了許多。
聽見開門聲,她的視線機械似的移到我身上。
“你回來了!”先前的憤怒和失望好像都消失了,“鶴峯呢?怎麼沒和你一起回來?”
他沒有回來嗎?爲什麼這麼問我?
“他沒有跟我一起。”我一邊回答她,一邊往樓上走。
“陽陽呢?”她立刻站起來,情緒也變得激動起來,“你們不是去接他去了嗎?”
我壓制住情緒沒有發作。我聽不得別人跟我提起陽陽。這是我心中最痛的地方。
沒有回答她,我直接上樓。
我在房間裏收拾東西的時候,她並沒有追上來。其實我還是會覺得奇怪,因爲陳鶴峯這些天竟然會不在家。他也沒有去找我。
呵呵,這和我沒有關係,我們之間,不過是逢場作戲。
我看了眼掛在牀頭的婚紗照,當時時間來不及,所以應急拍了簡單的幾張,後來就一直都沒有再去拍。我也終於明白,爲什麼他說不領證,其實一開始他就在演戲,是我入戲太深,卻絲毫沒有發現端倪。
不,是他演技太好。
我從保險櫃裏把天使之淚拿出來,裝進自己隨身的衣服口袋裏。這會是我的一個砝碼,我不能讓它失去價值。
下樓的時候,那個女人在樓梯口等我,看我拿着行李,她顯得很慌張。我剛剛走下樓梯,她便一把抓住我的行李箱。
“你要到哪裏去?你不能走!”她半是哭腔的語氣說。
“陳鶴峯沒有告訴你嗎?我們的婚姻本身就是假的!我們沒有領證!陽陽也不是他的孩子!”我想我可以說的委婉一點,但是他們又何曾對我委婉過?
“林溪,你不能這樣!我知道是我做的不好,是我做的不對!可是你不能走!陽陽還沒有接回來!你別走!”她依然拉住我的行李箱不放。
她是不是忘了,她趕我走的時候又多絕情?現在又想讓我留下來?
“你放手!我今天肯定是要走的,你攔也沒用!”我決絕地對她說。
“林溪,你已經跟我兒子結婚了,你就是我們陳家的人了!你不能走!”她由抓住我的行李變爲緊緊地抓住我的手腕,“我不管發生了什麼,你都要等我兒子回來才能走!”
等他回來?那要等到什麼時候?他都不知道去了哪裏。這幾天他從沒有找過我,好像我們之間徹底的恩斷義絕一般。是的,他的任務完成了,所以就結束了。
可是我不懂,既然只是任務,爲什麼他要跟我假結婚?何必鬧得人盡皆知?
呵呵,李沫白要的是孩子,他又如何會在乎我的存在呢?人盡皆知的是我結婚了罷了!
無論我怎麼做,都算計不過他們這些狡猾的狐狸!
這個女人揪住我不放,這樣也不是辦法!
“阿姨,我在外面已經有別人了!我是不會再留下來的了!”我這麼說着,怕她還不鬆手,於是加了一句,“他就在外面等我!”
她愣住了,我趁機掙脫開。
“我已經跟你說過了,我和陳鶴峯沒有領證,我們的婚姻是假的!他對我也不過是利用一場!現在,這場遊戲結束了!”我憤恨地說。
“怎麼可能!不可能的!”她明顯的不相信。
我放下行李,往門口走。
“信不信由你!”走到門口,我將門打開。霍展青在門口等我。
看到我,他微笑着,卻不知道里面發生了什麼。
“這就是我外面的男人!我現在就要跟他走!”我挽住霍展青的胳膊,“你攔不住我的!是你兒子對我無情在先!”
“不!不是這樣的!我兒子不會是這樣的人!”她立刻衝上來,“一定是你!林溪,你怎麼是這種人!我兒子對你和陽陽那麼好!”
他確實對我好,可是那都是任務!不是真心!他一步步地把我引回來,一步步地把我的生活摧毀掉!一切都是假的!
“我就是這樣的人!”我揚起頭回答她。
從今天起,我就是這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