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敬堯的身影逐漸的消失在蘇槿言的視線中,望着他的遠去,她的臉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她實在太累了,在不知覺中,進入了夢鄉。

    在夢裏,晴朗的天空萬里無雲,在湛藍的天空下,她沐着和煦的春風,青悠悠的草坪上繁花點點,河裏的水汩汩而流,發出悅耳的聲音。

    她身着一身聖潔的婚紗,手捧着鮮花,素白的頭紗蓋在她的頭上。今天的她,就像一朵盛開的天山雪蓮,潔白無瑕。她挽着卓敬堯的胳膊,行走在紅地毯上。

    今天的卓敬堯,意氣風發,一身純手工高級定製的西裝,將他的身材修飾的修長有致。

    在古老的教堂前,他們緩慢的行走着,伴着鳥語花香,沐着春風,踩着教堂的鐘聲,他們在神聖的十字架下停了下來。

    他們面對着面,相互交換着戒指,並且對着十字架許下了莊嚴的宣誓。

    今天沒有高朋滿座,也沒有雙方的父母,就他們兩個人。

    突然,一絲不安涌上蘇槿言的心頭,她不斷的告誡着自己,自己是個結過婚的女人,不能犯下重婚罪這樣嚴重的錯誤。

    她不能這樣做,不能。

    蘇槿言像發了瘋似的搖着頭,嘴裏默唸有詞。她將頭上潔白的紗巾扯掉,雙手提着婚紗在漫無邊際的路上奔跑着,卓敬堯的身影已經在她的身邊悄然消失。

    突然天氣鉅變,天色逐漸的昏暗了下來,傾盆的大雨隨即而來。蘇槿言躲閃不及,渾身上下已經被雨水打溼,她舉目四望,除了蕭索的雨霧,她再也看到其他。

    找不到卓敬堯,她就像失去了所有的方向,她的身上,已然沒有了剛纔的聖潔。在雨水的澆灌下,她狼狽不堪。

    蘇槿言突然豆大從夢中清醒,渾身冒着的冷汗已經將被子染溼,她面色蒼白,薄脣上已經沒有任何的血色。整個房間裏,除了她,再也沒有任何人。

    她不停的撫.摸着自己的胸口,劇烈的喘着粗氣。她端起牀頭的水杯喝下了一口水,才發現原來是一場噩夢。

    一絲失落沾滿了她的心頭,她何嘗不想跟自己心愛的人步入婚姻的殿堂,廝守在一起。

    只是她從來都知道自己是一個卑微的女子,怎麼會配得上高高在上的那個他。

    蘇槿言重新的在牀上躺下,腦海裏反覆的回放着剛纔的畫面,她毫無一絲睡意,身體仍在瑟瑟發抖。

    他喜歡她嗎?

    這麼一個簡單的問題,她也不知道。每一次,她都想問他這個問題,可是話到嘴邊又無法啓齒,她只能假裝不關心這個問題,每天早上起來能看到他,睡之前也能見到他,她就很滿足了。

    想到柳依依還在醫院裏躺在,她再也睡不着。

    她下牀穿好衣服,簡單的洗漱了一番,向醫院走去。

    ……

    龍灣,卓敬堯將車停好,從車上走了下來。

    此時卓母正端坐在真皮沙發上,滿臉嗔怒,等待着他的回來。

    卓敬堯進來將自己的外衣脫下來掛在牆上,他看到沙發上的母親,直接說道,“媽,有什麼事明天回公司再說吧,我有點累了,我要休息!”

    他說着,便開始解開襯衫上的鈕釦。

    卓母看到他回來,臉上的怒意又加重了幾分。剛纔她給他打電話讓他回來,沒想到一上午的時間都過去了他纔回來。

    “站住,我讓你回來就是讓你去睡覺嗎?”卓母輕囁了一口茶說着,現在卓敬堯在她的面前越來越叛逆,甚至對她的話,完全置之不理。

    卓敬堯背身對着卓母,他知道母親今天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的,如果母親就這樣輕而易舉的讓他回房,那她就不是那個垂簾聽政的卓夫人了。

    “別以爲你這幾天在哪,跟誰在一起,我不知道,如果你還想好好的當這個卓氏集團的總裁的話,我勸你還是好好的掂量下吧!”

    “你跟蹤我?”卓敬堯轉身,直視着沙發上的卓母,他最討厭自己的行蹤被人知道,自己做什麼事,還暴露在別人的視線裏。

    “不要用這種眼神看着我,你要是不想當總裁,我還可以扶持出第二的卓敬堯,第二個不夠,我還有第三個……你別逼着我拿着你父親的遺囑,去公司召開董事大會!”

    卓母言辭激烈,擲地有聲,她要給卓敬堯傳達一種信息,她要讓他知道自己的地位,在她的面前,他只能是個乖巧聽話的兒子,不然,她可以一夜之間,讓他一無所有。

    “好啊,既然

    你那麼喜歡扶持,那你去扶持啊,你喜歡管理公司,你爲何不自己出面當這個總裁,大不了我不當這個總裁就是了!”

    卓敬堯同樣不甘示弱,他已經厭倦了這樣的生活,厭倦了被母親操控的生活,他感覺自己沒有自由,就連跟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都是不可能的事。

    “你……你是要氣死我嗎,你是要讓你父親親手建立起來的基業毀在你這個不肖子手裏是不是……”

    卓母站起身來,頓時感覺眼前一陣眩暈,差點栽倒下去,她雙手用力的按着自己的胸口,差點一口氣沒喘上來。

    卓敬堯不忍心看到母親的樣子,急忙扶着母親坐下,從茶几上端起一杯水遞到母親的手上。

    自從父親去世以後,卓母一個人將卓敬堯拉扯大,她一手操辦了他的學業,他的事業,他所有的一切生活。

    如果母親被自己氣出個好歹來,他這輩子恐怕都無法原諒自己。

    卓母眉頭緊皺,面色極其的難看,心絞痛的感覺,讓她的額頭上冒出細細的汗珠。

    “你走開,我不用你扶。”卓母顯然是在跟卓敬堯置氣,他現在翅膀越來越硬,竟然敢公然的跟她對抗。

    卓敬堯看到母親情況好轉,便在她的不遠處坐了下來,他不忍心違抗母親的命令,要不然他現在也不會爲了整個卓氏集團付出自己的全部心血,他不喜歡在商場裏的明爭暗鬥,雖然他從來沒有敗過。

    但是觸犯他底線的事情,他完全不能接受,就比如說,讓他離開蘇槿言,娶陳廾燭爲妻。

    “有什麼事,你就說吧!”卓敬堯壓低了嗓音,因爲擔心母親再一次心臟病突發,只好現在先順從着她的意思。

    “你跟陳姑娘的婚期已經定下來了!”

    “什麼?爲什麼沒有經過我的同意,你們誰通知過我,誰問過我的意思?”卓敬堯憤怒的一拳打在大理石茶几上,茶几上的那塊玻璃顯現出幾道裂痕,他白皙的手背上,已經能看到猩紅的血液滲出。

    卓母心頭一顫,她已經預料到卓敬堯會是這般反應,但沒有預料到他的反應會是這樣的激烈。

    “這是我跟陳老的意思,最後年前就定了,如果來不及,就等剛過了年。”卓母淡淡的陳述着自己的意思。

    這個看似雍容華貴的婦人,身後卻有着無窮的力量,她頸間的祖母綠吊墜閃閃發光,身上散發着不容抗拒的氣息。

    “我不同意!”卓敬堯沉沉的說着,此刻他的嗓音略顯沙啞,心頭不知道被什麼撞擊了一般。

    “我不管你同不同意,反正到時候你要把婚禮給我風風光光的舉辦了,將陳姑娘娶進我卓家的大門,然後去民政局把證領回來就行了。”

    卓敬堯胸口悶的慌,他將頸間的領帶拉了拉,讓自己喘過一絲氣來。

    “你要是有什麼顧慮,我完全可以幫你解決,既然你離不開那個女人,那我就讓她離開你!”

    卓母淡然的說着,卻一語擊中了卓敬堯心中最爲脆弱的那根弦。

    “你想幹什麼?”

    “我想幹什麼?爲了這個家,爲了你,爲了我卓氏集團,我什麼都能做的出來,你只要聽我的話,我可以放那個女人一條生路,再也不打擾她的生活。”

    聽着母親的話,卓敬堯的雙手不自覺的握緊了拳頭,關節處發出森森的響聲。

    他有絕對的把握相信,母親說的話,完全能夠做到,只是到時候結果如何,他預料不到,確切的說,是不敢預料。

    思索了良久,卓敬堯終於妥協道,“這門婚事我答應就是了,希望這結果如你所願,但你說過的話,希望你能做到。”

    卓母終於從他的嘴裏得到滿意的答覆,她端起那杯茶水,一飲而盡,似乎是在慶祝自己的勝利一般。

    卓敬堯說完,徑直的從母親身邊離開,走上樓去。

    他之所以答應,完全是爲了給他爭取更多的時間出來,他爲了蘇槿言,完全的壓上了自己全部的身家,這次的鬥爭,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如果得罪了陳老,那樣的後果更是不堪設想,沒有十足的把握,他完全不敢貿然出擊。

    卓敬堯將自己深埋在被子裏,他現在都懷疑剛纔母親心絞痛的樣子,是不是裝出來的。

    無端端的氣憤,不甘,各種各樣的情緒涌上了他的心頭。

    他掏出手機,翻出那個備註“傻瓜”的電話,撥打了過去。

    他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又該如何說明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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