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小姐,您的眼睛還沒好,不能隨處走動!”醫生開門,給蘇槿言讓了一個座坐下。
“我的眼睛好了啊,我什麼都能看到,你穿着一身白大褂,還戴着一副眼鏡,你的額頭上還有一顆痣。”蘇槿言極力的回憶着柳依依的描述說着。
在她來這裏之前,早讓柳依依給打探清楚了。
醫生聽到她的話,全身一震,他不敢相信蘇槿言恢復的這麼快,因爲她瑩亮的水眸裏,還是沒有一點神。
他從兜裏掏出一張名片,那是一張燙金的卡片,上面明顯寫着卓敬堯的名字。
“蘇小姐,請問我手裏拿着的是什麼,還有這上面的字,你可否看得清?”醫生端問道。
蘇槿言極力的撐大了眼睛,她的眼前,仍然黑暗一片,別提他手裏的東西,就連醫生的身影,她都不知道在哪,只能憑藉着他的話音,確定他的位置。
她猶豫了半天,握着柳依依的手心裏都是滿滿的汗水,卻不知道該作何回答。
“蘇小姐,請您配合我們的治療,相信以我們的醫療水平,會讓您恢復過來的,您這樣欺騙我們到底爲何?”醫生將手裏的名片再次裝進了兜裏,給蘇槿言遞了一杯水。
因爲她是卓敬堯的人,整個醫院裏身份最高的病人,他們醫生的職責就是治療她的眼睛。
她頓了頓,深呼吸了幾下,努力的讓自己恢復平靜,她知道,在醫生面前她不可能這樣輕易的矇混過關,但是她必須取得醫生的信任。
她將她跟他的故事娓娓道來,說到一半已經泣不成聲,一個高高在上的總裁,爲了一個卑微的女子,不值得從天上跌落凡間,他有他的生活,和他的責任,她有她的生命軌跡,爲了她這雙治不好的眼睛,他不值得搭上整個卓氏家族兩輩子人的心血。
沒有別的奢求,她只想讓醫生幫自己撒個謊,一個善意的謊言。
在蘇槿言聲淚俱下的央求下,在場的沒有一個人不爲之動容。
她已經答應過醫生,無論怎樣的後果,她都一個人來承擔,跟醫院和醫生沒有任何的關係。在得到她肯定的答覆下,醫生同意了她的請求。
醫生顫抖着雙手,撥通了卓敬堯的電話。
“卓少,您可以回來看下蘇小姐,她的視力正在逐漸的恢復,現在已經能看清點東西了,這是一個跨越性的突破,相信在不久以後,她可以重新的恢復光明。”醫生說完,掛斷電話,心裏像紮了針的一樣的疼。
看了多少年的病,診治了上千的病人,但他從來沒有見到過有像蘇槿言這樣的女人,一個深明大義與大愛的女人。
“謝謝您!”蘇槿言說着,向醫生深深的鞠了一躬,然後在柳依依的攙扶下,重新的回到了病房,靜靜的等待着卓敬堯的到來。
她的心裏,猶如一頭小鹿在亂撞一般,跳的根本停不下來。
很快,那輛尊貴的勞斯萊斯轎車在醫院的門口停了下來,卓敬堯從車上跳下來,徑直的進入了醫院裏。
本來今天的他正準備收購力豪集團除張遠山父子外最後一部分股權,成爲力豪集團最大的股東。但他一接到電話,便停下手裏所有的工作,跑向了醫院。
他在卓氏大樓裏坐鎮,逐漸的穩住了現在的局面,在張恆銘被抓,力豪集團被調查,一連串的衝擊下,卓氏集團的股價正在穩步回升。公司裏也馬上要恢復正常工作。
但是蘇槿言在他的心裏,明顯的大過一切,甚至於整個卓氏集團。
他草草的將工作交代給了古風,並留下了“馬上回來”四個字,便從卓氏大樓裏消失了。
柳依依在窗戶前看着卓敬堯從車上走下來,並向蘇槿言說着,此時的卓敬堯,頭髮有點蓬亂,嘴角下有着淺淺的鬍渣,一襲淡藍色的純手工西裝,穿着皓白的襯衫,紅色的斜條紋領帶……
蘇槿言默默的重複着卓敬堯的話,腦海裏他的身影已經呈現出來,他的樣子,她看一眼就永遠忘記不了。在他快上來的時候,柳依依已經離開了這裏。
卓敬堯風塵僕僕的來,他剛推開病房門,蘇槿言就探着步子撲到他的懷裏。
她走路的樣子,完全看不出來她現在還是失明狀態。
他身上熟悉淡雅的木香味,直撲她的鼻息,讓她跳動的心,有了片刻的寧靜。
“你真的可以看到了?”卓敬堯雙手捧着她清瘦的臉頰問道。
“是呀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卓敬堯自從離開醫院去了卓氏大樓,已經兩天兩夜沒閤眼了,他親手將她的渣男前夫送進了監獄,將傷她的張家打到破產,他所做的一切的一切,全是爲了眼前的這個女人。
她努力的撐大眼睛,假裝看到他的表情,憑着感覺她說着,“我就知道你不信!”
她從他的懷抱裏掙開來,牽着他的手來到窗戶前,看着醫院外面熙熙攘攘的人羣,呼吸着窗外新鮮的空氣,裝作一切極其輕鬆的樣子。
這樣的路線,都是她提前設計好的,爲了以防萬一,她設計了從門口到窗臺的路線,從病牀到窗臺的路線,還有從衛生間從窗臺的路線,在不大的病房裏,她彷彿在環遊世界一般。
她向他介紹着白色的牀單被罩,綠色的窗簾,米黃色的牆壁,還有好多好多,等她說累了,就藉故說道:“好了,別的我就不給你說了,醫生說今天剛能看到東西,不能長時間的張眼睛,我要讓眼睛休息了。”她說着,閉上了雙眸。
卓敬堯將她攔腰抱起,放在了牀上,“我知道你能看見了,你好好休息,晚上我要給你一個驚喜,陪我散步去。”
他說完,在她的額頭上落下了深情一吻。他深邃的眼眸裏,帶着萬千複雜的情愫,都化作深情一吻,留在了她的額頭上。
窗外的柳依依,看到此情此景,不禁的淚流滿面。蘇槿言爲了等這個男人的一個安心,花光了身上的所有力氣與心思。
此時的蘇槿言很滿意的躺在牀上,眼角里已經涌出兩粒晶瑩的淚珠,等着他走後,她才微微的張開了眼睛。什麼不能長時間的張眼睛,什麼讓眼睛休息?她只是不想讓他看出破綻來,不想在他的面前讓自己所有的努力化作泡影。
“他走了?”蘇槿言問道,她聽到房間裏高跟鞋的聲音,知道柳依依走了進來。
“嗯!走了,他說晚上回來接你,給你一個驚喜。”柳依依帶着哭腔回覆着,緊緊的抱着眼前的蘇槿言。
“驚喜不驚喜的,反正我什麼都看不到!”蘇槿言擔憂的說着,今天她矇混過關了,可是晚上呢?晚上又怎麼辦?
懷着忐忑的心情,夜幕悄然降臨,華燈初上,正式開始了這座城市的夜生活。
蘇槿言端坐在病牀上,等着卓敬堯的到來。
聽着他均勻的腳步聲,她的心快提到了嗓子眼。
那熟悉的味道撲鼻,她已經知道了他站在了她的面前。
“去哪?”
“陪我到外面的街頭走一走!”
卓敬堯說完,脫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的身上,牽着她的手,緩緩的往外走去。
華燈初上的街頭,帶着濃濃的新年的氣息。他牽着她的手,在這條路上慢悠悠的走着。
不知道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走了多少個路口,蘇槿言沒有說話,也沒有停留,被他這樣的牽着,是她這輩子最幸福的事情。
她多麼希望,他們就這樣牽着手走到白頭。
她挽着他的衣袖,他將手插進褲兜,踩着斑駁的樹影。
“走到什麼時候啊?”蘇槿言揚着頭問道,卻依然不敢鬆開他的衣袖,相反抓的更緊了。
“直到所有的燈都熄滅了,也不停留。我希望你陪着我,到了燈火的盡頭。”卓敬堯伸出雙臂將她曼妙的腰肢摟入懷中,親吻着她的額頭。
“你給我的驚喜在哪裏?”蘇槿言輕問道。
“你轉身往後看,驚喜就在眼前!”卓敬堯附在她的耳畔說道。
她緩緩轉身,可是什麼都看不到,她今天那樣做,完全是在騙他。可是看不到,她又怎麼去記住他給的驚喜呢?
蘇槿言一下子慌了神,雙手使勁的揉着自己的眼睛,心裏不斷的責怪着自己爲什麼還不好,爲什麼短暫的失明要過這麼長的時間還不好。到底多麼長的時間算短暫,多麼長的時間算漫長?
此時蘇槿言的眼前,一片居民樓的燈同時熄滅,然後亮起了一片心形的燈,將蘇槿言三個字圍在中間。
絢麗的煙花升在半空中,留下了一道道美麗的痕跡。
蘇槿言聽着煙花的聲音,淚水滴落下來,她知道眼前肯定是一派繁華的景象,只是她的眼眸裏,除了黑暗,再無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