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尋情仙使 >第一千零三十七章 誰輸不得(二更)
    李清明聞言勃然大怒,“什麼叫忙於內鬥?攘外必先安內……你身上一直在流血,不包紮好傷口,如何打仗?”

    仲輔一攤雙手,“問題就在這裏了,傷口已經不流血了……襄王全面回縮防守了。”

    李清明不屑地笑一笑,“他說了一直會防守嗎?我跟你說個軍事常識,由進攻轉爲防守不容易,因爲你要建城、架設陣法,這需要時間,但是由防守轉爲進攻……不需要時間!”

    事實上,他身爲衛國戰爭後唯一的名將,呼延書生能想到的問題,他也想得到,“襄王甚至不需要進攻,他派遊騎騷擾就足夠了。”

    坤帥和離帥同時點頭,兩人都是衛國老帥,這裏面的軍事邏輯太簡單了,一聽就明白。

    可是這時候,仲輔又發言了,“就怕襄王會作怪,他可以說……爲了國戰,我都不進攻了,官府反而沒命地打我,置西疆的黎庶於何地?”

    聽到這話,孟輔難得地表一下態,“治國的話,確實是要注意民心大義,失了民心,很容易動搖治國的基礎。”

    這話卻也不假,中土國是個異常看重道德的社會,朝廷必須要考慮輿論的影響。

    其實嚴格來說,升斗小民如何看待此事,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些掌握了部分話語權,又心懷叵測的傢伙,這些人很擅長綁架輿論的。

    李清明聽到這話,也忍不住幽幽一嘆,“襄王這一招,確實妙啊,以退爲進,朝廷不管怎麼做,他都實落了好處。”

    這一招確實狠,他往後一退,朝廷打他不好,不打也不好。

    朝廷打他,那就證明天家不在意西疆黎庶的生死,還不如他這個親王明事理。

    朝廷不打他,他正好可以安心地休整,坐看朝廷和新月國狠鬥,如果時機成熟了,可以果斷地轉守爲攻,端的是打了一手好算盤。

    “咱們也可以跟他鬥民心,”坤帥提出個建議來,“用廣播電臺通知,若是襄王肯回心轉意,並且派兵去打新月人的話,他此前的舊賬,一筆勾銷……看他肯不肯答應。”

    薑還是老的辣,她不愧是殺伐果斷之輩,迅速提出的解決方案,比一般人強太多了,而表面看起來,她根本就沒有任何動腦子的跡象。

    “一筆勾銷,這不太好吧?”李清明提出了異議,“謀反是大罪,留他一命就不錯了……起碼比鄭王強很多了。”

    仲輔卻是一梗脖子,倔強地發話,“侄弒叔……寫進史書裏也不光彩。”

    年輕天子聽得頭都大了,看一眼靜悄悄的內廷中人,輕咳一聲,“內廷怎麼看?”

    內廷怎麼看?簡單……內廷就沒人說話。

    天家無奈,只能點將了,“魏公公,說說你的看法,我需要合適我的建議。”

    魏嶽沉吟一下,緩緩發話,“我是不懂軍事的,所以就隨便說一說……若是襄王真的在意民心,他應該放棄封鎖海域纔對。”

    孟輔和仲輔聞言,眼睛齊齊一亮,緩緩點頭,“此策甚妙!”

    妙個屁,李清明心裏冷哼一聲,才待發話,坤帥已經表態了,“這個沒用。”

    爲什麼沒用,她沒解釋,但是她說得非常篤定,彷彿是天經地義一般,聽不明白的人,都不好意思出聲發問。

    年輕天子頓了一頓,發現沒人解釋,只能再次點將,“寧御馬……你來說說。”

    寧致遠的臉上,泛起了一絲奇怪的表情,他支支吾吾地發話,“我的一些粗淺見識,會向天家您彙報的,不過這種場合……我還是不露醜了。”

    孟輔淡淡地發話,“沒人會笑話你粗淺,你只是內廷的人,又不是朝臣。”

    這就是不帶髒字的罵人了——對我們朝臣來說,內廷的人素質不行,這是正常的。

    其實這話不對,能在內廷出人頭地的,很少粗鄙不文之人,很多小太監,都是從小重點培養出來的——要跟天家朝夕相處作伴,怎麼可能用一些莽漢?

    說起來,孟輔跟寧御馬的關係,雖然談不上好,也絕對糟糕不到眼下這種程度。

    關鍵是剛纔寧致遠的話裏,說明他不是沒想法,而是想私下跟天家說,這就是孟輔不能忍的了——有話當面不說,背後亂說,這是想提防誰?又是想詆譭誰?

    寧致遠聽到這話,忍不住暗暗地咬牙,他現在紅得發紫,也不怕跟孟輔叫一叫板——你要搞明白,我是不願意招惹你,並不是怕你。

    少年天家一看他的模樣,就知道這傢伙被激怒了,於是下巴一揚,“你說。”

    寧致遠左右掃一眼,眼中流露出一絲猙獰,“那我就說了。”

    他頓了一頓,發現沒人阻止,於是冷笑一聲,“本朝太祖兵圍金陵之際,前朝大臣爭議該不該抵抗,紛紛贊同投降,只有御馬大哭,說天家啊,我們都降得,就你降不得。”

    仲輔聽到這裏,不滿意冷哼一聲,“這算什麼比方?真是莫名其妙……寧御馬你還是多用些心思在馬場上吧。”

    這話也是很陰損的,暗指對方只懂得養馬,果然是粗淺之輩。

    天家卻是聽出了點名堂,於是一擺手,饒有興致地發話,“仲輔,你容他把話講完,隨便打斷人說話……是非常不禮貌的。”

    你說別人粗淺,自家的行爲,也沒高貴到哪裏去。

    仲輔聞言,瞪了寧御馬一眼,悻悻地閉嘴。

    寧致遠卻是一咬牙,跪倒在地,連磕三個頭,然後大聲發話,“小臣請天家斬那些倡導西進者的頭顱,他們想要陷天家於險地,可謂貳臣!”

    “無知!”孟輔冷冷地吐出兩個字來,竟然不再多說什麼,臉上也是一臉的“我懶得跟你解釋”的樣子。

    仲輔也冷笑一聲,“失了民心,天家就不在險地了嗎?”

    少年天子有點不高興了,尼瑪,你倆等寧致遠說完成不?到底你倆是天家,還是我是天家?

    可是他終究不能對德高望重的老臣發作,只得輕咳一聲,又微微一笑,“無知之言,可以博大家一笑,輕鬆一下氣氛,讓他講完又何妨?”

    仲輔和孟輔心裏就不想讓寧致遠講完,事實上,他們已經猜到這廝要說什麼了——都是玩心眼的高手,還能讀不出這點內涵?

    但是天家發話了,仲輔也只能悻悻地忍了,少年天家也是天家,要注意分寸。

    然而,孟輔不在意這個,論地位,他是朝臣之首;論資歷,朝中無人能及,想當年先皇在世的時候,他都敢犯顏直諫,對上更加年輕的天子,他更是敢有什麼說什麼。

    於是他輕咳一聲,語氣裏帶有明顯的不悅,“天家,此刻是在談正事,軍情如火,玩笑之類的話,可以回頭慢慢說。”

    不等年輕的天子發話,寧致遠就冷笑一聲,“孟輔這話奇怪了,剛纔要我說話的是你,現在不讓我說的還是你,怕被我說中嗎?”

    “小子狂妄!”仲輔大喝一聲,“須知這裏是朝臣議事的地方,你能旁聽,就已經是邀天之幸了,現在竟然還要誣陷閣臣?”

    “我還什麼都沒說,你就知道我要誣陷了?”寧御馬冷哼一聲,一臉的不屑。

    “好了!”李清明厲喝一聲,“不管怎麼樣,總得讓人把話說完不是?”

    他跟寧致遠的關係很一般,但是對方支持他的建議,他自然是要聲援,這跟陣營無關,只是兩人的立場相同。

    李部長這麼一出聲,連孟輔都只能皺一皺眉頭,論資歷他當然不怕對方,但是誰不知道,李清明是有了名的狂人和瘋子?

    這廝急了眼,真敢就在此處揪住孟輔暴打一頓,反正天家不可能因此殺了他。

    至於說免職,李清明會在意嗎?現在這個軍役部長的位子,就是個火藥桶。

    事實上,除了一幫參加過衛國戰爭的宿老之外,現在的軍隊中,能有赫赫戰功可以服衆,又能被天家充分信賴的將領,有且只有一個,那就是李清明。

    孟輔認爲,自己還是不宜跟對方叫真,否則白挨一頓打都是可能的。

    “沒人說話了?”寧致遠掃視一眼四周,又冷笑一聲,“不怕我說中你們的痛處?”

    依舊沒人接他的話,大家多是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一副充耳不聞的樣子。

    倒是天家見狀,面上露出一絲怫然,拉長了聲音,不悅地吐出三個字來,“寧致遠。”

    “好吧,”寧御馬立刻就收起了狂態,衝着少年天子微微一拱手,恭恭敬敬地發話,“這些人所謂的西線攻擊,是救黎庶於水火,不過是想博取聲譽,他們根本沒有考慮過天家的感受!”

    “只要向西攻擊,哪怕東線的順天府陷落於反賊之手,對他們也毫無損害,即便是反王登了基,將來朝廷裏議事的,還是這幫人,他們的權力絲毫無損,甚至聲譽還可能更佳。”

    “只有天家你,是輸不起也不能輸的,別人都無所謂,”寧致遠盯着少年天子的臉,一字一句地發話,“選擇西線攻擊,冒險的只有您一個人……只有您一個!”

    “呵呵,”李清明在一邊笑了起來,他饒有興致地發話,“寧御馬,加上你,就是兩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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