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的雞鳴聲已經平息，白色窗簾內的房間被淡金色的陽光曬得帶上了一絲暖意。
長髮及腰的衛子夫在芙蓉帳內窸窸窣窣的收拾整齊，隨後從牀榻上下來。
來到外面，低聲囑咐宮女們去準備洗漱物件。
四周人都對衛子夫非常尊重，因爲自從前皇后陳嬌，因爲毆打王太后之事被廢長門宮，衛子夫繼任成爲皇后，已然是呼之欲出的事情。
這可不是什麼胡亂猜測，而是有實際證據說明的。
最明顯的一點就是，現在長安城內外的兵權，全都集中在了衛青的手中。而衛青，則是衛子夫的弟弟。
在大漢這個外戚當道的時代裏，像是衛青這樣被重用到了如此程度，作爲皇宮之中依仗的姐姐如果還不能上位的話，那結果必然是非常危險。
所以行宮上下，幾乎所有人都已經將衛子夫當做是下一任的皇后來看待。
“水溫有些熱了，再加些涼水。”衛子夫親自試了試水盆中的溫水，語氣平緩的說“陛下不喜歡太燙的東西。”
“喏。”
衛子夫端着水盆回到了寢宮之中，服侍已經起身的王霄洗漱。
“什麼時辰了？”
“回陛下話，已過辰時一刻。”
王霄看了眼窗戶“這麼早。”
“陛下要用些早飯嗎。”
王霄的目光落在了出水芙蓉辦的衛子夫的身上，握住了她的手輕輕一扯“還是你先喫點早飯吧。”
不知道過了多久，寢宮之中傳出了陣陣橐橐的連續聲響，一直持續到了辰時末，巳時初。
“你好好休息，中午喫飯的時候再起來。”
精神狀態堪比上古賢者的王霄，囑咐正在休息恢復精力的衛子夫“聽話。”
“嗯。”
離開之前，王霄頓住了腳步，留下了一句‘等會未央宮的時候，你就搬到椒房殿去吧。’
椒房殿之所以有這個名字，那是因爲椒者，多籽。取其‘多子’之意，故曰‘椒房殿’。
而椒房殿這裏，則是歷代皇后的居住之地。
王霄這句話的意思就是說，回去之後就會冊立衛子夫爲皇后。
大喜過望的衛子夫強行壓制着心頭的喜悅，拖着疲憊不堪的身軀起身行禮“謝陛下。”
這天王霄並沒有處理政務，也沒有接待來陛見的大臣們，更加沒有外出打獵遊玩。
他帶着一羣羽林軍的騎兵，浩浩蕩蕩的北上去了一處馬場。
大漢有許多的馬場，上林苑這兒自然也是有的。
王霄這次過來，就是想要看看田蚡接手馬政這段時日以來，究竟是弄成了什麼樣子。
哪怕只是萬一，王霄想的就是萬一田蚡真的用心做事的話，也不是不能留他一條小命，以後放在身邊做個奸臣也是有趣的事情。
不過這種可能性太低了，至少王霄不相信狗能夠改的了喜歡喫排泄物的習慣。
“這裏有多少馬。”
來到馬場，王霄轉悠了一圈之後，直接詢問這邊的佐官“母馬多少，小馬駒多少？”
佐官明顯很是震驚，因爲他沒想到以他的級別居然能夠見到天子。
“等一下。”佐官正念着數量的時候，王霄突然出聲打斷“你之前說，半年之前這裏還有一百七十一匹三歲的成年馬，怎麼現在就只剩下九十五匹了？”
“迴天子話。”佐官急忙迴應“是太尉府派人來取走的，說是發往軍中受用。”
“可有公函？”
“有的，有的。”
公函當然是有的，沒有公函的話，打死佐官也不敢讓一匹馬被帶走。少一匹馬，他都要拿命來抵償。
“有意思。”
王霄招呼隨行的蘇建“你去查一下這些馬匹的下落，記住不要打草驚蛇。”
“喏。”
安排好事情之後，王霄也不讓佐官繼續念資料了，他出聲詢問“飼養狀況如何？”
“陛下。”
說到這個，佐官這兒就來勁了“苜蓿草太好用了，馬兒吃了之後長膘，而且還能長時間存放。配上油渣豆餅和精鹽之後...”
講到了專業性的知識，佐官就在王霄面前繪聲繪色的賣弄起來。而且把苜蓿草誇的是天上有地上無。
張騫帶回來的時候，只是一大袋的草籽。第一輪播種的時候，也就是弄了個幾百畝。
可草的生命力極爲頑強，而且更重要的是，草籽它多啊。
幾百畝地被精心照料的牧草，一季下來長出來的草籽簡直就是不計其數。
淳樸勤勞的大漢百姓們將數不過來的草籽採摘，然後再更加廣闊的地方種下去，這簡直就是N次方的擴大其產量。
兩季下來，已經是可以向關中各處的馬場大規模提供草料。
不過想要向全國馬場牧場什麼的提供大量乾草，還得等着種植面積繼續擴大才行。
“精料採購價格如何，精鹽價格如何。總共花費幾何？”
佐官急忙再次拿出了賬簿，想要念的時候，王霄直接拿過來自己看。
這個時候就能看出來王霄弄出紙張的好處了。換做以往的話，他得翻看多少斤重的竹簡才成，現在的話，不過區區幾本書罷了。
“嘿嘿，明明已經被調走了七十八匹馬，可進的飼料還是按照原來的數量買的。”
王霄冷笑不止，目光看向了佐官“如果沒猜錯的話，這批多出來的料沒來你這裏吧。”
佐官也被嚇到了，急忙行禮解釋說“陛下明鑑，馬場這裏入料多寡都有詳細記錄，絕無一絲出入。”
“而且這個價格...”王霄回憶了一下市面上現在馬料與精鹽的價格“至少高出三成。”
將賬冊扔回去，王霄擡頭看着萬里無雲的蔚藍天空，長長的鬆了口氣“果然，不能對小人有絲毫的期盼。”
自從接手馬政之後，田蚡就開始在這其中上下其手。
不但私自調走馬匹發賣，還在飼料份量與價格上動手腳。
或許在他看來，王霄整天忙着和妹子們在溫泉裏洗衣服，根本不會去在意這些枯燥的數字。
到了田蚡這個位子上，再加上他身邊聚集了那麼多的野心家與投機分子，有些時候哪怕田蚡自己不願意去做的事情，也會在身邊衆人的推動之下不得不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