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是能一直真的強硬到底也行,大不了硬碰硬大家一起完蛋。
可問題在於,崇禎在不那麼剛愎自用的時候,就是優柔寡斷的性格。
當斷不斷,重要關頭總是掉鏈子。既想要面子又想要裏子,可結果卻是什麼也沒有落下。
此時的大明早已經病入膏肓,藥石無用。
崇禎自己都知道,待在這京城之中不過是等着被李自成殺過來弄死而已。
仙子好不容易有了個自稱是自己先祖的神仙下凡來相助,可他居然還在猶豫不決。
正常人都知道,這個時候就應該抱住仙人的大腿,人家說啥就是啥。只要能夠保住皇位和大明,什麼都無所謂。
可偏偏崇禎就是有些不正常,他居然爲那些勳貴大臣士紳們擔憂。
覺得沒有了這些人,那大明也就不是大明瞭,國將不國啊。
崇禎糾結不已的時候,有關於仙人降世的消息,已經傳遍了整個京城。
畢竟當時那麼多的太監宮女還有大漢將軍們,都親眼目睹了王霄彌消風暴的神蹟。而且皇宮歷來都是情報篩子,各種消息傳遞的比風還快。
不過絕大部分人,都對此嗤之以鼻。
尤其是那些大頭巾們,都認爲崇禎已經失心瘋了。
在這種衆叛親離,所有人都等着改朝換代的時候,居然想要依仗虛無縹緲的仙人傳說來拉攏人心,簡直就是可笑。難怪是個亡國之君。
至於說彌消風暴什麼的,讀書人們根本就不相信。
他們只相信那是風暴自行消散。
而百姓們更是對此漠不關心,他們心中想的只有今天到哪去喫飯,還有疫情何時纔會結束?
崇禎這個年號一共用了十七年,這十七年裏爆發的各種天災,是之前數十年的十倍以上!
大旱,洪澇,地震,風沙,蝗災。
大旱之下赤地千里,寸草不生。
因爲更加可怕的人禍,導致水利設施被廢棄,災禍造成的後果極爲慘烈。
洪澇一起就是潰堤再潰堤,淹沒無數田土人口。洪水所過之處,全部化爲一片汪洋之地。
地震就更不用多說了,地龍翻身之下,那都一城一地的一起完蛋。
風沙一起,遮天蔽日。
蝗災爆發,更是導致本就不多的糧食作物被喫個乾淨,最後落個顆粒無收的下場。
連綿不絕的可怕天災,激起了更加可怕的人禍。
沒有糧食活不下去的災民們,剝食樹皮,喫觀音土,最後甚至是易子而食。
天災人禍之下,米粟價格飆升,甚至到一石好幾兩銀子的程度。
貧苦小民之家,哪裏來的好幾兩銀子買米喫。
結果自然就是餓殍遍野。
有不願意餓死的,自然就會揭竿而起,爲了活下去什麼事情都敢幹。
而且關外野豬皮也是乘機起事,不斷襲擾入侵,燒殺劫掠屠戮無數,比之蝗軍更有過之而無不及。
也難怪幾百年後他們會同流合污。
連年天災人禍與殺戮,帶來的結果就是大片土地荒蕪,到處都是死人。
這種情況下,導致老鼠都活不下去了,跟着逃難的人羣涌入城市,帶來了可怕的瘟疫。
朝廷早已經無力應對,所有人都在苟延殘喘,都在等着闖王來拯救他們。
這個王朝末世,豈是一個慘字能夠形容的了。
王霄默默的行走在大街上。
現代世界裏,他在網上看過許多清末時期的所謂老照片。
照片裏的人很悽慘,照片裏的城市,也是爛的超出想象。那就是毫無道路可言的垃圾之城。
然而,在西方人所記載的遊記之中,萬曆朝之前的華夏城市,可不是這個樣子。
在那些遊記的記載之中,華夏的城市非常乾淨,城市裏有排水系統,有專門收集夜來香的行當,建築漂亮,街道上也沒有什麼垃圾。
至於爲何會變成後來的那副模樣,那是因爲萬曆朝開始,大頭巾們的精力就用在了與皇帝鬥智鬥勇,與同僚們搞黨爭,與黔首百姓們爭奪土地財貨上。
做事的人越來越少,幹活的人拿不到工錢甚至被幹脆裁撤,自然也就沒有人去清理城市衛生。
就像是王霄此時所見到的一樣,京城的街道上污水橫流,垃圾遍地。
到處都是瘦骨嶙峋,髮髻上插着根稻草的饑民。
他們已經不知道該如何繼續活下去了,把自己賣掉只爲能夠喫飯活下去,就成爲了踏破尊嚴的最後出路。
如果這還不行的話,那就只剩下了一條路可以走。
那就是去搶,無論是搶別人的自己活下去,還是沒搶到被打死餓死。都得去搶。
此時的大明也是如此,崇禎十七年的大明,想要活下去的話,只能是帶着人數最多的平民黔首們,去搶那些勳貴大臣士紳們。
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哪怕王霄把韃虜和流寇都給殺光,不解決根源矛盾,結果還是一樣。
除非他把全天下的人都給滅了,那樣就沒有任何紛爭了。
可王霄是正道之光,豈能做此種邪魔之事。
一羣臉上裹着布的順天府衙役們,拉着板車走了過來。
他們巡視街道兩側,看到有倒斃在地的人,就過去擡起來扔上板車,等之後會被拉出城外找地方處置掉。
這大概是此時此刻,京城之中朝廷唯一能夠做的事情。
據說這些時日以來,每天都要拉出城去好幾百人之多。
王霄並沒有阻止衙役們的行動,因爲他知道這做的都是正確的事情。
死去的人會成爲滋生細菌的溫牀,如果不拉出城掩埋的話,必然會帶來更加可怕的瘟疫。
直到衙役們在一家高牆大院的府邸門口,接過了內裏扔出來的漢子,直接給仍在了板車上。
聽到那漢子痛苦的呻吟聲,王霄邁步上前“這個人還沒死。”
捕頭轉身瞪了他一眼,不過看王霄身材高大,還揹着兩把劍,到了嘴裏的‘直娘賊’就變成了“關你屁事?”
王霄看了他一眼,轉身看向木板車上的漢子“你這是怎麼了?”
“小的,小的是龔府馬伕...”
“馬伕?”王霄的神色古怪起來“你不是勾搭了你們家夫人小姐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