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每個世界蘇一遍 >第29章 軍閥小狼狗(四)
    聞櫻還沒說話,邵廷玉已經被她的高分貝驚醒了,長長的眼睫一顫,翻坐起來。

    女人有些詫異,這個兒子養了這麼一路,從來沒見過他一動不動的坐着,記得他總是像小狗崽兒一樣,不安分地動來動去。

    邵閣天同樣覺得驚訝。

    上一次幾乎是看見他的臉,他就認定這是自己兒子,二話不說領回了家。但對於他異於常人的表現,他也印象深刻,舉止無端、酷愛喫肉、不會說話,連一聲爸爸都不會叫。

    爲這個,他親孃跟他狠哭了一場,說是他一生出來就被人丟了,千辛萬苦才找回來,教了一年多還是不會開口,纔想領到他跟前來教養。他哪裏耐煩教孩子,連長子都是扔到軍官學校裏了事,想想正好娶了個老婆在家,乾脆丟給了她。

    這回一看,還真有了變化?

    聞櫻安撫地摸了摸邵廷玉的腦袋,說道:“人就在這,說我折騰孩子,大帥可有證據?”

    邵天閣丟了個眼色,很快有人隨意點了幾個僕人來。

    這幾日聞櫻的行爲也有震懾作用,起初僕人們還不敢胡說,互相對視等人先開口。

    邵閣天見狀愈發狐疑,嚴厲地發了話,他們才你一言我一語的吐露出來。

    “廚房裏燒了滿滿一桌子菜,二少爺沒喫飽太太就叫人撤走了。”

    “沒錯,二少爺想抓肉喫,太太就叫了人拿雞毛撣子打他,可憐二少爺不會說話,只能餓肚子。”

    “我看見太太拿鞭子抽二少爺!嚇死人了。”

    邵閣天懷疑自己聽錯了,這一件件,這哪像書香人家教出來的小姐會做的事,他突然懷疑自己受了騙,難道是那家人隨意找了個女人來敷衍他?

    他平生最厭惡別人騙他。

    邵閣天眼睛微眯,閃過一道殺意。

    那女人見之得意非常,一步三搖走到聞櫻跟前,很是憐惜地說道:“帥爺也別太嚴厲了,咱們太太還小,想是見我給您生了兒子,小姑娘家家心裏頭不高興,纔對二少爺發作出來……”她說着就來牽聞櫻的手,用長輩一般的態度在她手背上輕拍。

    可她剛拍了一下,斜刺裏陡然伸出一隻手,猛地將她推倒了!

    她一下摔的有點狠,倒在地上“哎呦”直叫喚,剛要指責聞櫻,這一擡頭,發現居然是自己兒子推了她一把!

    邵廷玉推她推得十分用力,以至於整個人朝前一撲,被聞櫻抱住了腰。可他狠戾如狼犬一般的眼神,死死地盯住了那惺惺作態的女人,喉嚨裏發出含混的聲音,像是在講話,又像是狼狗要咬人之前的警告。

    女人被嚇得一個激靈,花容色變,勉強維持着笑說:“二少爺這、這是怎麼了,我是你親孃啊……”她疑心是不是自己看錯了,或許是聞櫻旁邊站的那個丫頭推的?

    但他的眼神讓她心裏咯噔了一下,趕緊轉頭去看帥爺。

    果然,邵閣天懷疑地掃了她一眼。

    變數發生就在電光石火地一剎那,但邵閣天坐在正對面,看的仔仔細細。那女人拍聞櫻手背的舉動可能像是一個危險信號,引起了那小子的警惕,他似乎是以爲她要對聞櫻不利,所以才縱身推人。

    他……這是在保護聞櫻?

    邵閣天忽地有些不確定,果真像他們所講,他這位太太對那小子做盡了壞事,那小子幹嗎會想要保護她?

    “大帥聽過孔子因材施教的故事嗎?”聞櫻像是全然不將女人放在眼裏,伸手捋了捋小狼狗亂了的頭髮。

    可能小動物是最單純的,她雖然在某些方面做出令人誤解的舉動,常常“苛待”他,但他還是敏銳地察覺了她的心意。

    “這個……”邵大帥一臉尷尬。

    聞櫻用細婉動人的聲線,給他講了一遍,而後道:“想必大帥也發現了,小虎異於常人。對非常之人要用非常手段,普通教育孩子的辦法是不起效的。他喫肉不喫菜,幾乎不咀嚼就吞嚥食物,對胃部的負擔很大,會影響到健康,所以我才把控了他的飲食。”

    假若沒有那一推,她說得話都說泛泛而談,但那小子顯而易見地親近聞櫻,邵閣天不禁點了點頭。

    “小虎?”邵閣天疑惑。

    聞櫻看他一眼,淡淡地道:“您貴人事忙,來去匆匆,沒給他取名字,我就先取了個小名叫着。”

    邵閣天不知怎麼,氣勢稍弱,咳了一聲,“也好,先叫個賤名好養活。”

    “曾有詞人作詞:金戈鐵馬,氣吞萬里如虎,單這一字便顯多少氣勢,怎麼能說是賤名?”聞櫻不贊同地道。

    “……”

    邵閣天被小妻子一句責怪的話噎住了,可怕的是他根本沒聽懂,心裏不由對文化人肅然起敬。大老粗的氣勢一偃,摸了摸鼻子不說話。

    躺在地上的女人好半天才爬起來,見大帥竟擺出這樣的態度來,心裏一急,忙道:“那太太您凍着孩子又是哪門子說法?我不懂那些,如果餓着孩子是有您的道理,那這讓孩子受凍是什麼道理?!您看二少爺臉白的,一看身體就虛,也不知道我送來衣服,您有沒有想着給他穿呢……”

    聞櫻淡淡回了她一句:“不合身。”

    “所以您就丟了?”她立刻抓住了話柄,“那可是我對孩子的一片心意呀……”

    不得不說,到底是練出來的人,她做傷心的樣子還是很有看頭的,一點也不浮誇,泫然欲泣地看了看邵大帥。

    邵閣天架不住

    道:“不管怎麼說,畢竟是孩子他親孃送的,這扔了也太……”

    “大帥可能耐心聽我把話說完?”聞櫻輕聲道,“因爲不合身,所以我就叫瑩草收起來了。瑩草,去把那灰布包拿來。”

    瑩草清脆地應了一聲。

    “……”

    邵閣天莫名生出一種“她是故意的”的錯覺。如果他知道有一句話叫做“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就明白自己眼下是什麼處境了。

    三番兩次被聞櫻壓了勢頭,他已經疲於和她打仗了。

    那女人也弱了勢氣,囁嚅:“這……還有你用鞭子抽人的事呢……”

    “行了!”

    邵閣天煩她這麼拎不清,一聽她聲音都腦袋疼,虎掌一拍沙發扶手,剛要發作,倏爾聽見大門那頭傳來輕笑聲。

    大門那裏站着個人,他斜倚着門框,穿着一身白西裝,領帶鬆鬆扯開,雙手插在褲口袋裏,腳下擦得噌亮的皮鞋一隻搭着另一隻,微低着頭,從下往上挑了眼睛笑看人,戲謔極了,端的是一派風流倜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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