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在父母面前一向只能維持表面的和善,無論是單父還是聞母都已經打消了兩人能相親相愛如一家人的念頭,只能寄希望於慢慢相處能讓他們之間的關係又所改善。
但現在,聞櫻竟然願意稱呼單堯爲哥哥。
“哥哥。”聞櫻重複了一遍,衝他彎眉笑着,“既然以後要一起生活,我們也應該儘快適應對方的存在,對嗎?”
頂着單父和聞母兩道目光的壓力,單堯收斂情緒,輕應了一聲,“嗯。”
等到了晚上,單父單獨把他叫到書房,給了他一張信用卡,讓他轉交給妹妹。他覺得有些可笑,只能提醒父親:“她還在上學。”
單父渾不在意地說,“那你幫她收着,讓小姑娘買點自己喜歡的東西,她肯接受我們了,我們總要有點表示。”
這就像是在他的公司裏,員工做好一件超出他預期的事,他就會以表揚和獎勵的方式樹立起一個榜樣,讓其他員工也能效仿。這個做法沒有問題,但是將它放到家裏,就會顯得冷冰冰的。
聞母就在一旁,見狀瞟來一眼卻沒有多說什麼,顯然默認了對方的做法。
兩人在簡單的吩咐過後,就轉移了注意力,彷彿待辦事項已經打上了勾,可以立刻冷靜地開始進行下一個項目了。眼前的情形,驟然讓他想起她的電子郵箱,和草稿箱裏一封封沒發出去的信。
近期的有十幾封,但在這之前,斷斷續續地還有一兩句話來記錄她的心情,其中就有許多和父母家庭有關。
“他們終於離婚了,離了好,不喜歡看他們吵架。可是我要跟着媽媽,他們說媽媽能給我提供更好的物質條件和成長環境,我不明白,我其實更想和爸爸在一起生活,媽媽太忙了,我不知道怎麼和她說話。”
“一整週媽媽晚上都沒有回來喫飯,我身上突然流血了,嚇的我躲在衛生間裏哭,家裏的保姆阿姨給我買了衛生巾,我纔想起來,學校裏教過這個。正好爸爸來電話,我不太好意思,但還是和他說了這件事,爸爸說我已經是大姑娘了,他爲我高興。”
“爸爸週末來陪我吃了午餐和晚餐。”
“爸爸突然也變得很忙,昨天去找他,是一個年輕阿姨開的門,據說阿姨已經懷了孕。爸爸有了新的孩子,大概是不想繼續管我了。”
……
非常簡短的記錄,卻能看出她情緒上的變化。
當時他們兩人還在一起,然而他幾乎沒有察覺到她的不對勁,她把所有的心事都壓在了心底。
校園時期的戀愛只是單純的情感,和任何利益背景都無關,所以兩人彼此都沒有探知過對方的家庭。他能從她平日的言行中得知,她家境同樣不錯,以及比起母親來說,她提起父親的頻率更高。
但她無法選擇。
哪怕她當時能夠跟她父親一起,按照事情後來的發展來看,也未必會好。
單堯去敲聞櫻的房門,裏面沒有人應答,門卻被敲開一條縫隙,顯然主人沒有將它關緊。他推門走進去,一個“櫻”字剛出口,就忽然停住了。
女孩子趴在被子上,奶油白的雙腿上翹搖晃着,視線往上,是挺翹如蜜桃的臀部,夏天的睡褲又短又薄,幾乎遮不住粉棉的內褲,白蕾絲的邊從裏面翹出來,再往上是陡然落下一截的小腰,只是看着就能想象她有多細多軟。
單堯眸色驀然深黯,他再一次伸手,在已經開了的門上敲了三聲。
聞櫻終於聽見了敲門聲,一個翻身險些翻下牀去,皺巴巴的上衣往上縮了縮,白細的小腹露了出來。看見是單堯,她笑容一甜,“哥哥來找我有事嗎?”
她視線一落,落在對方手裏端着的牛奶上面,似乎有些疑惑,但還是保持着甜甜的笑容。
“是給我喝的嗎?先謝謝哥哥啦。”
每一句話必定要帶一句“哥哥”,包括她的甜笑在內,都讓單堯感到不適。明明她又變乖了,變得和以前一樣,但他竟沒有任何欣喜高興的情緒。
就在她說話的功夫,他已經將牛奶杯放到了她的牀頭。
她一副等他趕緊出去的模樣,單堯一頓,將被她踹到牀腳的毯子一扯,蓋到她身上,“有空再去買一套睡衣。”
“爲什麼?”
他轉過眼睛。
難道要他說,現在家裏和以前不一樣了,有他在,容易出現尷尬的場面嗎?他只能道:“這套不好看。”
“哦……”
他一頓,“還有,小心着涼。”房間裏開了空調冷氣,她溫度調的很低,他一走進來就打了個寒顫。
但就在他蓋被子的時候,忽而發現從他的視線角度,正好能將她亮着的手機屏上的字盡收眼底。
龔玄:“新開了一家水上公園,去不去玩?”
聞櫻:“天太熱,不去。”
龔玄:“給你買了遮陽傘[圖片],太陽帽[圖片]y水杯[圖片],防曬霜喜歡哪個牌子?”
聞櫻:“唔……”
龔玄:“熱門的小金瓶好不好?”
聞櫻:“不,要白胖子。”
龔玄:“遵命![飛吻.jpg]”
龔玄。
單堯想起那一次在小旅館看見的男生,嬉皮笑臉沒個正行,那副長相倒是能騙騙小
女生,這個龔玄聊天的語氣,和對方的作風非常相似。那一天她翹了晚自習去,很有可能見的也是這個人。
他掃了一眼沒有多說,只道:“早點睡覺。”
她沒有任何反抗的情緒,喝完了牛奶,就去洗漱回來爬上了牀,任他將燈關掉了,甚至都沒有多問一句他爲什麼會突然送牛奶來,從頭到尾都非常的乖順。
這讓他喉嚨裏像是堵了一團棉花,沒有任何交流的機會,只能在離開她房間時帶上了門。
*
聞櫻發現回家一趟之後,單堯對她的態度就發生了很明顯的變化。
她能理解,先前他即使看了郵件,大概在短時間內也不能有一個很好的消化,畢竟在他的印象裏,原主是直接從乖女孩變成了壞女孩。父母再婚的時候,他上高二,她上初三,兩人是在不同的兩所學校裏,哪怕他不疏遠關係,想要了解原主也需要從原主口中得知,偏偏原主是將心事深埋在心底的類型,在他猝不及防開始疏遠她之後,就更不會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