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鬼。
她怎麼能變成吸血鬼?!如果變成了吸血鬼,她的溫度, 她的氣息, 她的心跳,這一切統統都會消失, 奧斯蒙還記得第一次擁抱她的感覺, 像小的溫暖的火爐,能供他汲取想要的溫度,就好像她與他分享了體溫, 而他和她一樣活着。她的肢體柔軟,像上好的絨布, 輕易被他揉皺在懷裏。
但是現在, 這樣的感覺全都被一個人毀掉了。
她說他們以後再也不能傷害到她, 聽起來像是鬆了一口氣,但不是,奧斯蒙知道不是, 她那麼痛恨吸血鬼!但凡還有一種可能,她都不會選擇變成吸血鬼, 變成他們的同類。
不論他們自詡自己是多麼高高在上的物種, 到了這一刻,奧斯蒙都無法不承認, 在她眼裏,吸血鬼就是傳說中被上帝詛咒的人,他們淪落黑暗, 他們只配在黑夜裏生活,哪怕他們能夠輕而易舉的威脅到她的生命,也只是黑暗角落裏的一堆垃圾。
她憎惡他們對她所做的一切。
所以,她是……被逼迫的。
雙胞胎之間的心靈感應,在這一刻達到了前所未有的統一。
就如同不久之前,得知聞櫻在危險時刻叫了他的名字之後,奧斯維德感覺到了弟弟“嫉妒”的情緒。而剛剛那一刻,奧斯維德同樣能察覺奧斯蒙的想法和念頭。
聞櫻張了張口,剛要再說什麼,忽然聽見身前的弗雷諾發出一聲悶哼,站不穩的身形往旁邊一晃,露出了他身後的奧斯維德,以及他漠然的表情,和鮮血滴落的尖利長甲。
聞櫻感覺到了窒息。
奧斯維德的氣場變化如此明顯。如果剛剛他們的能量波動只是讓窗簾翻飛,那麼現在,盥洗室嵌入的地磚都出現了碎裂的聲音,粉砌的牆上出現了一道又一道裂紋,而他眼中彷彿有着旋渦亂流,難以剋制內心暴虐的**,瞳孔呈現出與奧斯蒙一致的暗紅色。
在這樣的強壓之下,聞櫻只能拼命壓制心中的驚悸,試圖喘息。
在她還是人類身份的時候,對等級的壓制沒有太多感受,但在成爲了吸血鬼以後,等階造成的壓力如影隨形。吸血鬼爲什麼崇尚純血統,就是因爲越純淨的血統之中有着越高強的魔力,哪怕什麼都不做,天生就能夠壓人一頭。
弗雷諾不是他的對手。
不說等階造成的差距,他剛剛完成了初擁,全身一部分血液被抽走,正是力量銳減的時刻。不過短短一眨眼的時間,奧斯維德就已經在他身上造成了無數傷口,皮破肉綻,最深的幾乎可見骨肉內臟。
“區區低賤骯髒的盜賊血脈……”他眸光低斂,冷語不屑,不待弗雷諾從地上爬起身,冷漠凌厲的攻擊再一次呼嘯而至!
下一瞬,聞櫻撲擋到了弗雷諾的面前!
“住手!”
她尖利的聲音含着恐懼,“不許你再動他!”
“奧斯維德!”奧斯蒙在看見這一幕的時候,呼吸都要停住了,“停下——”
光滑可鑑的地面,少女的頭髮被汗水打溼,蒼白的臉龐因劇烈的動作,染上了一抹暈紅。剛剛接受初擁,富有魔力的血液在她體內竄動,她疲倦不堪,幾乎是在撲過來之後就跪倒在地,卻極力去保護身後的人。
他彎下腰,可怕的暗紅眼眸與她正面對視,“你袒護他?”
“對。”聞櫻擡起眼,毫不退讓地直視他,“吸血鬼不能傷害同類,這是你們世界的規則,你必須遵守。”
她揚起的脖頸,讓他看見她頸側的咬痕。
初擁,需要吸血鬼先吸取人類的血液,而後再將自己的血餵給人類。她身上有咬痕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但這咬痕是一個標記,那代表她屬於初擁她的吸血鬼,警告其他的同類不要對她下手。
這個標記刺痛了奧斯維德的眼睛!
他暗紅的眼眸逐深,壓抑着瘋狂涌動的念頭,“沒有人能夠動我和奧斯蒙的東西,你是屬於我們的,除了我們,沒有人能碰你。他敢用他骯髒的血來污染你,就要付出代價!”
“奧斯維德!”
眼看他又要動手,她發出尖叫一般的質問,“你以爲我爲什麼要變成吸血鬼?!我失血過多,如果不成爲吸血鬼就會死亡——”
“你以爲只是威廉公爵嗎?還有你!”她的目光冰冷而仇恨,“別忘了,就在不久之前你也在吸我的血,還有你的弟弟,你們都一樣。”
奧斯蒙目光中驀然流露出一絲痛色,而奧斯維德的眸中的血色震動,尖長的指甲微微一顫。
“你們纔是盜取我血液的骯髒卑鄙的小偷!”
她激烈的言辭,令盥洗室內一陣詭異的寧靜。
就在弗雷諾嚴陣以待,警惕地積蓄力量,認爲他會對聞櫻造成不利時,奧斯維德卻只是輕輕捧起了她的手,用非常溫柔的態度。那過於柔軟的動作就像中了迷情劑的那段時間,他成爲她口中的奧斯,在
渴望她的時候,從來只敢輕輕吸吮她的指尖。
這個動作出人意料,無論是奧斯蒙還是弗雷諾都被他驚住了。
“你叫了我的名字。”他道,“你期待我來,是嗎?”
聞櫻一愣,在他將她的指尖送向自己脣邊的時候,他聽見她用平靜地說:“可你還是來遲了。”
*
按照血族的規矩,接受初擁的人類成爲吸血鬼的後裔,將由初擁她的人作爲長親,教習她新世界的一切,無論是奧斯蒙還是奧斯維德都不能帶走她,甚至繼續囚禁她。然而實際上,吸血鬼的世界以血統與力量爲尊,如果他們想要強行帶走她,弗雷諾也無法拒絕。
但最終,聞櫻還是和弗雷諾一起離開了。
臨走之前,她聽見了威廉公爵的痛叫聲,知道他在兩兄弟情緒惡劣的情況下,很難有好下場。威廉公爵雖然身爲公爵,血脈的純淨度卻也比不上瑟泰特家,尤其是身爲親王之子的兩兄弟。他想的很好,即便偷了聞櫻,那也只是一份血食,即便被送到長老院,他也能安然無恙的走出來,至多交上一筆罰款而已。
只可惜他偷的不是普通的血食,更是因爲畫框吸走了聞櫻身上大量的血液,使她處於瀕死的狀態,逼的她不能不接受了弗雷諾的初擁。
他的作爲徹底惹怒了兩兄弟。
但這一切已經和聞櫻無關了,暫時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