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每個世界蘇一遍 >第181章 三年之癢(十五)
    張姨看見男人黯然的目光, 和剋制的痛苦與狼狽,顯然他並非無動於衷, 但她對於自己剛剛匆匆趕到時看到的一幕, 仍然覺得心驚膽戰。

    她非常不贊同地道:“先生,這一次您實在是太過分了!”

    “是她先和顧元洲在一起, 我才——”他痛苦地抓了抓頭頂的亂髮, 那股狠勁兒在傷害了她之後消失殆盡,只是強撐着,“我……”

    “無論如何, 您都不能強迫太太做她不願意做的事。”

    他猛地攥緊拳頭,“我也不想!我在她身上聞到了香水味, 男人的香水味!”他嗓音嘶啞, 顯然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 “你讓我怎麼想她,我不想傷害她,我……但我當時腦子裏嗡地一下, 突然就失去了控制!”

    “張姨,你剛剛說她也說過同樣的話……她說什麼了?”

    張姨一頓, 才道:“那天因爲先生您和另一個女人在酒店凌晨現身的照片被媒體流傳出來, 太太一大早看見新聞,就跟丟了魂似的, 她在沙發上坐着,過了好一會兒纔去房裏拿了支票,打開筆蓋的手都在發抖。沒多久您就回來了, 一聽說她要給那女人送錢,立刻大發脾氣。”

    他有幾分躁鬱道,“我和沈葉之間的關係真的不是你們想的那樣,那天我喝多了,身上長紅疹,她害怕我出事纔會留在房裏照顧,我們之間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都是那些該死的媒體——”

    “閻先生!”張姨聽不下去了,喝止了他的解釋,“我說句不好聽的,那天做錯事的明明是你,無論你有多無辜,你都傷害了太太!當時我就在旁邊,我聽你拼命地維護另一個女人,把太太逼急了才。事後你摔門而去,太太卻在空蕩蕩的屋子裏轉,最後沒有人說話,只能來問我,她說她是不是做錯了,你自己說,她做錯什麼了?!”

    閻正奇想到在屋子裏空轉的聞櫻,想起她抖着手寫字,心不自覺的被揪起。

    張姨緩過了神後,嘆了口氣道:“說來我也只是個下人,沒資格插手僱主之間的事。您就當我多嘴了吧。”她俯下身準備去收拾地上的狼藉。

    “沒事的張姨,您說的對。”他喃喃。

    這個年代早就不興下人那一套了,平權社會,縱然豪門中有的人有階級觀念,表面上也要維持客氣的樣子。更何況他本身性格隨性,一直都不希望聞櫻變成豪門中女人的樣子,當然也不會有老一套的觀念,真把張姨當下人看。

    相反,最初他們結婚時,拋開了戀愛中的浪漫,兩個人對於生活中無數雞毛蒜皮的瑣事都難以適應。聞櫻雖然是單親家庭,但父親一路寵她到大,沒讓她喫過什麼苦。閻正奇的父母難以親近,聞櫻的父親又不夠細心,對豪門生活也不瞭解,因而全是張姨替他們張羅的。張姨在他們這些家庭的生活之中耳濡目染,知道的東西也多,他們拿張姨當半個長輩。

    因而閻正奇不覺得有什麼不對。

    他順着她的話,隱約回想起來,那張支票連日期都填錯了,根本就用不了,但當時他一心認爲她想拿錢來羞辱沈葉,覺得是她變了一個人,就像從前他周圍圍繞着的那些富家千金一樣只知道用錢解決問題,她的變化讓他氣得發瘋,又滿心難過,不知道該怎麼做,只能選擇逃開。

    張姨看他這樣,不由提醒道:“看您這樣,恐怕那天是什麼日子都忘了吧。”

    他從自己的世界裏回過神,有一瞬間的茫然,“什麼……日子?”

    “那天是你們的結婚紀念日。”

    閻正奇的瞳孔驟然一縮。

    張姨嘆了口氣,“太太一直記得,她原本還想要親自下廚做一頓飯,誰知公司裏的事情太多,被纏住了腳,匆忙之間趕回來,您卻不在。”

    閻正奇還記得那一天,那時他一夜醉酒頭疼欲裂,不僅被媒體拍了照片,被父親打電話大罵一通,一回家還要面對她的冷嘲熱諷,情緒才無可抑制的爆發了出來。但他沒想到,或者說,在他們進入冷戰期之後,他就再也沒有關心過這些紀念日期了……

    “您等等。”張姨忽而想起什麼,匆匆上了樓,沒一會兒功夫,她拿着一個禮物盒子下來,“太太隨手就說送我,這麼一隻男表,我也用不着,就一直放着,現在物歸原主。”她自然早就想過要還給男主人,但考慮到太太不會樂意,就想自己先保管它,哪一天夫妻倆和好再拿出來。

    但她沒想到沒等來和好,就先等來了太太的“離婚”。

    他懷裏被塞了一個小方盒子,竟然有些懼於打開。但他還是打開了。

    絨布裏裝着一隻嶄新的腕錶。

    他想起那段時間他的表走不準了,還衝誰抱怨過,他向來沒有節儉這樣的好品質,有喜舊厭新的習慣,也懶得拿到店裏去調整,就想幹脆換一隻,看上了某個牌子最新推出的限量款式,大約是跟誰提過,而她竟然留了心。

    他還記得,當時等他想買的時候,限量款已經賣光了,他倒也不執着,大約差不多的時間,沈葉爲了感謝他的幫助,也送了他一隻表,應該是個雜牌,但她品味不錯,樣式還算合他心意,他想着要是不戴上顯得他嫌貧,再加上她又沒有富裕資金,要省喫儉用才能給他買這麼一隻作謝禮,他不好意思拒絕,就湊合戴了。

    他攥着禮物盒子,沒有說話。

    張姨卻知道他手上腕錶的來歷,只是怕聞櫻傷心,一直都沒有說。

    “您手上戴的是沈小姐送您的吧。在您生活上處處都是那位沈小姐的痕跡時,怎麼能要求太太體諒您?”張姨頓了一頓,“如果太太和別的男人有親密的來往,您會高興嗎?”

    他沉默了。

    她嘆息着道:“也是我的錯。我和太太接觸的時間更多,就只能勸她對您退讓。我想着現在這樣,只不過是因爲您還不夠成熟。婚姻生活就是如此,總有人要讓一步,日子纔會越磨越平順。但沒有人能夠一直退讓下去,太太她或許已經退無可退了。”

    “最初您和那些小明星糾纏不清的那段時間,太太每天晚上都等您到很晚,有時候飯菜做好了,一直放到涼了她都沒動上一口,就是坐在那兒不動,我看着都心酸。後來她習慣了您晚歸甚至不歸,就叫我陪她一起喫……”她說着,眼眶微紅,“但這也好過您回家,您一回來,不是吵架就是不說話。您說香水味,太太聞到的還少嗎?”

    閻正奇的目光一直定在禮盒上,聞言

    抓住禮盒的手背上青筋浮現,“我不知道……”

    “您是真不知道,還是假裝不知道?”張姨用瞭然通透的眼神直視他道,“張姨這樣的事情見了不少,男人出去玩痛快了,就不管家裏的妻子是什麼樣,以爲她們也會爲他高興痛快。只要用心一想就知道,她們能痛快的起來嗎?是高興還是難過,哪怕不用別人提醒,你們也該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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