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每個世界蘇一遍 >第191章 天下美男皆爐鼎(九)
    因爲拜師兩方的人身份都不尋常, 玉霄門特地設置了一個拜師儀式。丁解頤不消說,清玄道君卻是玉霄門千年一遇的天才, 天賦了得, 百歲以內結成元嬰,彼時震驚太清大陸。

    要知道, 修士的壽命與凡人不同, 煉氣、築基、結丹、元嬰……等階越高,壽命越長,而百歲對於元嬰期來說不過弱冠, 也因此清玄道君始終保持着年輕的外貌。因他天賦卓絕,縱使爲人冷淡疏離, 在門派內亦有衆多愛慕他的女弟子。

    門派令他來教導天命之子, 並寄予厚望, 因此他門下只有聞櫻一人。

    如今聞櫻身死,天命之子也證實了令有他人,玉霄門首座太上長老便出面讓他再收丁解頤爲徒。既然原本就是讓他去教天命之子, 如今只是天命之子有假,另換他人而已。

    所謂天命之子, 最終究竟會達到什麼樣的成就, 爲此界帶來什麼樣的影響變化,無人可知, 然而自丁解頤顯露頭角,就爲師門發現了靈脈和諸多潛力優秀的弟子。這都是聞櫻一人帶不來的,她確實天資優異, 假以時日許是第二個清玄道君,卻着實不如丁解頤福澤深厚。

    丁解頤喜靜,不喜歡拜師儀式這樣繁瑣的程序,便想拒絕門內的提議。同樣是由首座太上長老出面,才令她同意了。

    “我知道你幼年時因資質平平而遭受諸多不公,你對玉霄門是否心懷芥蒂?”

    丁解頤道,“若沒有那幾年的磨礪,我突破結丹又怎麼會如此輕易,凡事有好有壞,我並不介意。但——”

    但同樣的,師門於她無恩,她對此自也沒有歸屬感。

    她會將靈脈之事告訴門派,只因她想以貢獻點數換取需要的東西,也是因爲背靠師門這座大山,欲在其中站穩跟腳,將來若有事能用得上罷了。而靈脈這樣的東西,憑她一人顯然是佔不去帶不走的,還不如賣個人情。

    同樣的,有空間裏的前輩做指點,她能發覺一些旁人未能發覺的潛力修士,這些人她能與之結交,師門同樣可以將他們收入門下,並不衝突,且有利於加深感情。

    她在知道自己的命運時也有過一剎那的驚訝,對聞櫻也產生過嫉恨的情緒,畢竟這原本都是屬於她的東西,是她理應能得到的,她本可以有快樂的童年,相對順遂的人生,卻都被一個人所佔去了。

    沒有人能對此心甘情願。

    前輩發覺了她心境的變化,及時制止了她滋生心魔的可能。那也是她第一次得知,原來前輩有着和她相似的遭遇,纔會在衆多有緣人之中選中了她。

    首座太上長老見之心中便已有了數,嘆了口氣道:“你若不願拜清玄爲師,拜入我門下亦無不可,我多年不收弟子,願收你爲關門弟子,補償你曾經所遭受過的苦難。”無論如何,玉霄門需要的都是心甘情願爲門派付出的天命之子,他們錯了一次,不能再錯第二次。

    丁解頤搖了搖頭,“弟子心甘情願拜清玄道君爲師。”

    她見過清玄道君。

    她幼年時因沒有背景,靈根又差,屢屢遭受排擠欺侮,有一次,恰逢清玄道君經過,擡手之間揮來一道風,將那些與她糾纏踢打的弟子掀到了一旁。那纔是她第一次認識到仙人的風采,真正對這個仙人世界起了嚮往之心,開始了苦修的日子。同樣是在這過程中,她才漸漸明白了修仙界弱肉強食的規則,從中爭殺出一條血路,一路磕磕碰碰修到了築基期。

    她如今結了丹,但清玄道君,依然是她仰望和嚮往的存在。

    *

    兩人口中的清玄道君卻不在自己的洞府,而在離他洞府很近的一個小洞府。

    小洞府不如他的洞府整潔清靜,佈置的自有一番女兒家的風格,卻甚少趣玩之物,梳妝檯上摞着的書籍,五花八門,各式各樣,還有記載信息的玉簡等物。牀上散落着陣旗,旁邊還放着煉丹爐,可見洞府主人不僅僅是修煉刻苦,於雜學上亦有所得。只是爲人憊懶,東西都沒擺在應該擺的位置,全然亂放。

    若要整理,不過是他揮揮衣袖的功夫,但他沒有。

    清玄道君看着這樣的場景,不由微微一生嘆息。他氣質疏冷如高山之雪,眉眼間盡是清冷,黢黑的眼眸中更不見一絲情感之色,若不是這一聲嘆,無人能得知他內心的想法。

    於他而言,此生最重要的事便是修煉,除此之外,便是培育他長大的玉霄門。因他心無旁騖,纔會百歲之內煉成元嬰。當初是因師門請求,他纔會收“天命之子”爲徒,權作報答師門。

    因此聞櫻是他唯一的一個徒弟。

    這個徒弟天資聰穎,旁人若學輔助之道,必會耽誤修煉,她卻不會。但她性子貪圖享樂,清玄讓她學陣法、煉丹,卻是爲了磨她的性子。

    他白玉一般溫潤修長的手指翻開最上面的那本修煉書籍,指腹摩挲書頁,那上面曾有他的標註,後來又加上了她的,不似他力透紙背的字跡,少女的字行雲流水間多了兩分隨性。她大多數註解都寫的十分認真,有劃出的疑問,也有她與他不同的看法,在他的字旁,她的小字洋洋灑灑的挨着,卻又時常有俏皮的字句出現。

    兩種註解因是灌注靈氣所寫,自會根據註解的內有之義生出運行規則,待他再次注入靈氣,便有一團冰藍的光芒與一團雷電之色相互拼殺,直到一方落敗。

    若是她贏,她就會在旁邊畫一個鼻子翹到天上的小人,得意洋洋。

    若是他贏,她就會畫兩個小人,一個穿粉裙的小人在哭鼻子,一個穿着藍白相間的道袍的冷着臉,摸了摸小人的腦袋。

    清玄道君看着這些字與畫,眼眸中便多添了幾分溫度。

    縱然再冷心冷情的人,看着一個人從麪糰似的小人長大,傾注了心血,也無法不爲之動容。

    就在他沉浸書中之時,一道光自書中掠出,耀眼的白芒大盛。清玄道君指尖倏爾一動,一道攻擊法術在手,只等他口訣最後一個字落下,那團白光就會化爲烏有。

    突然間,他停住了動作。

    只見光芒散開之後,出現的是一位少女。她身着白衣,肩膀上卻落着桃花瓣,正困揉着自己的眼睛,“師父?”

    他怔然良久,“你回來了,你落崖之後去了哪裏?你本命燈無故熄滅,是否受了重傷,快讓師父看看……”

    “師父在說什麼,我一直在這呀。”

    清玄道君表情微怔。也就是在這時,他倏然注意到,她的身形不過是一道虛影。這不是聞櫻的真身,只是她的一道神識。

    若在平日,他早就第一時間發覺了,因爲神識只有虛影,與真人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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