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轉念一想,或許是母后大人怕自己時日不多了,所以才急着想看到他復婚。
一想到母后大人的病情,凌一揚心裏愧疚不安。
這幾個月,他一門心思呆在D市,竟然不知道母親的癌細胞,又擴散了。
“媽。”凌一揚半摟着薛美娟的肩,“我一定會把兒媳婦給你追回來的。”
“……”
“但是你也要答應我,明天我再陪你去做個全面檢查,我們一定要好好治療。”
但他心裏清楚,癌細胞再擴散,病情再復發,治癒的希望就要比第一次難上許多。
薛美娟輕拍着落在自己肩頭的兒子的手,語氣中透着感傷,“媽媽的病情,媽媽心裏清楚。不想再去化療受那個罪了。”
凌一揚也知道,化療的過程十分痛苦。
化療時,癌細胞被殺時的同時,身體的許多肌能細胞一樣會被殺死。
頭髮大把大把的掉,只是痛苦中的鳳毛麟角。
連凌一揚心裏都沒有太多的底,“媽,我們這次中西醫結合着治療,配合好的心態和好的心情。兒子會每天哄你開心的。”
薛美娟又拍了拍凌一揚的手,“媽媽心裏有底,你不要太擔心我。媽媽走了沒關係,媽媽就想走之前,看見你身邊有個人兒……”
這話聽起來太傷感了。
凌一揚每天在醫院裏面,見慣了生與死,按理說已經麻木了。
可落到自己的身上,心卻揪着。
“媽,你兒子是肝膽外科第一刀,你要相信你兒子,一定能把你治好的。”
“我們不說病情了,來說說我的兒媳婦,讓我多瞭解瞭解。”
“她呀,眼睛大大的,個子高高瘦瘦的,臉上卻有嬰兒肥,可可愛愛的。有時候笨笨的,但有時候卻又是個天才。”
“……”
“哦,對了,你兒媳婦五歲時就拿過國際鋼琴比賽的大獎。”
“……”
“書法和畫畫也很厲害,舞也跳得好,別看她瘦瘦的,她還拿過跆拳道冠軍。”
“……”
“就是學醫笨得很,但最近進步很多。”
“……”
“反正,她就是獨一無二的。有時候把我氣得要死,我還是捨得不放下她。”
薛美娟瞪了他一眼,“我看,多半的時候,是你不對,是你氣她吧。這麼優秀的姑娘,你還不知道好好珍惜,還跟人家離婚。”
凌一白揚心說冤枉,嘴上卻說,“兒子知道了,以後不會再氣她,一定捧在手心裏疼着。”
“人家姑娘五年都沒有再嫁,心裏肯定是有你的。趕緊求復和吧。”
心裏有他嗎?
一要到這個問題,凌一揚胸口就有點悶。
兩母子繼續聊着兒媳婦的事。
越是聽,薛美娟越是覺得這個兒媳婦,是個打着燈籠也難找的好姑娘。
-
第二天,薛美娟尋着去了蘇家。
但她並不是以凌一揚母親的身份去的,而是去問診。
接待薛美娟的,是蘇小米的母親杜婉。
杜婉熱情招待着,“薛女士你說你是從C市來的呀,那你怎麼知道我家小米會中醫的?”
杜婉見着薛美娟人善,面也善。
只是薛美娟太瘦了,不是那種正常的瘦,像是得過大病。
但杜婉不好多問,她看了看牆上的時鐘,“我家小米要十點多才能趕回來,要麻煩你多等一下了。”
“蘇醫生真是辛苦,在醫院忙碌了一天,還要繼續接診。像她這樣盡心盡職的醫生,真是很少。可是這樣下去,蘇醫生的身體喫得消嗎。這樣太辛苦了。”
薛美娟更擔心的,是兒媳婦的身體。
這麼忙,得多辛苦呀!!
杜婉也感嘆,“是呀,每天忙得跟陀螺似的。但是我們又不能阻止,這孩子除了喜歡當醫生,可能還是因爲感情上的事,她爲了忘記傷痛,想讓自己忙起來吧。”
一想到女兒的感情問題,杜婉就發愁,“唉,這孩子感情上受了一點傷,五年前被離婚了。我們連女婿的面都沒見着,對方父母也沒見着,這倆孩子什麼時候結的婚我們不知道,離婚後看到戶口本變成了離異,我們才知道這事兒。”
“……”
“你說愁不愁?這男的也太渣了,把我女兒騙到手又不負責到底,從頭到尾連個照面也不打。”
“……”
“我們家八個孩子,上面七個哥哥,就這麼一個寶貝女兒。”
“……”
“全家上上下下,幾十口人都疼着這麼一個孩子,卻被一個連面的都沒見過的渣男給欺負了。”
杜婉越說越氣,“這就是俗話說的,好好的一顆白菜就讓豬給拱了。”
薛美娟安安靜靜地聽着。
對方不知道她是說的她的兒子,但她知道。
可薛美娟一點也不想爲自己的兒子開脫什麼。
這事本來就是他們凌家做得不夠好。
薛美娟說,“這男的確實是太不像話了,沒有對蘇醫生負責任。要是我是這男方家長,我一定會好好教訓這樣不負責任的兒子。男人就應該有擔當一點,做事就要負責到底。而且蘇醫生人這麼好,打着燈籠都難找的好媳婦,他還不知道好好珍惜。”
“可不是嗎?”杜婉附和着,“我家小米因爲這事,不知道有多痛苦。”
“唉!”她嘆了一口氣,又道,“家裏人看着這孩子每天熱衷專研各種醫學,還以爲她是喜歡學醫。其實只有我這個當媽的知道,她是在用忙碌來麻木自己。”
薛美娟既心疼,又興奮,像是看到了某種希望,“那蘇醫生還忘不掉她的前夫?”
“那渣男那麼壞,也不知道我家小米是迷上他哪一點了。他爸爲這事,還氣得心臟病進了醫院,差一點就搶救不過來了。”
薛美娟越來越覺得,自己的兒子太不對了。
不知道兒媳婦這幾年,到底是怎麼挺過來的。
那種失戀後,一個人的煎熬與痛苦,薛美娟親身經歷過,“要是我是這男方的家長,我一定好好教訓他,怎麼可以做出這種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