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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0章 何八哥冽

    陳家亂哄哄作一團,陳姑丈一個公公,尋常怎會說兒媳婦的不是,此次都些繃不住,私下對老妻道,“老大家的平日裏瞧着還穩重,今日這是怎麼了?”好端端的放聲大哭,眼瞅就年下了,忒個不吉利。

    陳姑媽哼一聲,“誰知道她,教出那等傻蛋閨女,要我我也得哭。”哪怕當時不知,待回房一打聽還有什麼不知道的。陳大妞那個大嗓門,半府人都聽到了。

    陳姑媽也發愁,同老賊說了大孫女的事,“眼瞅着轉年就十三了,還想給她說戶好人家,這可怎生是好?”

    陳姑丈還不知陳大妞做下的蠢事,與老妻一打聽便氣個好歹,跺腳,連罵兩聲,“這蠢才!這蠢才!”陳姑丈別看人品不咋地,智商還是相當可以的,不然也不能把家業鋪派到這般地步。就是拿閨女換鹽引之事,天下賣閨女的多了,也不是是個人就能拿閨女換出鹽引來的。故此,陳姑丈頗是自負於自己智商的,誰知竟有陳大妞這樣的傻孫女。陳姑丈當即便道,“人不怕呆,就怕傻,傻成這樣,如何是好?你把她給我擰過來!”大孫女的親事他都有盤算了,倘這等心性,再好的親事也沒用!哪怕糊弄着嫁了,也不是結親的意思!

    陳姑媽冷道,“我生養了五子兩女,哪個像她?難不成我調理了兒女,再去調理孫女?”五個兒媳婦都娶了,就不興她享享清福了。

    陳姑丈嘆道,“就是看大媳婦那樣,可像是能管教好孩子的?寧可教的笨一些,也不能傻了。你也說大孫女將大,這以後要如何說婆家?”

    到底是自己兒孫,陳姑媽頭疼的要命,撫着額頭埋怨,“我真是前世欠了你們老陳家的,怎麼今生這麼當牛做馬的也還不清。”

    陳姑丈忙過去給老妻殷勤的捏一捏肩,陳姑媽打發他去了。說是老夫妻兩個合了好,只是每想到在寧家的小女兒,陳姑媽這心裏便不是個滋味兒,再怎麼裝也裝不出先時的融洽了。

    陳姑丈倒沒啥,他喫得下,睡得香,有空還要練一練五禽戲來着。

    只是何家,送走沈素一家,何子衿聽說陳大妞這事後,當真是不好再去陳家唸書了。事雖不由她起,可她是夾在裏頭的炮灰,陳大妞嚷嚷的闔府無人不知她與何子衿不對付了。何子衿原就是附學,若此事沒暴發出去,她裝聾作啞的去念書是無妨的,但此事陳大妞嚷嚷開了,她這個炮灰,委實不好當什麼都不知道了。

    沈氏同何老孃商量了,“能念這兩年書,也是丫頭的造化了。她也漸大了,讓她在家玩兒吧,什麼書不書的,認得幾個字便好,咱家又不是大戶人家,這兩年讓她學學針線,或是帶帶阿冽阿唸的,都好。”

    何老孃嘆口氣,“算了,姐妹們合不來,強叫她去,也不好。我去跟你姑媽說一聲就是。”

    “我備了些喫食乾果,都是挑的尖兒,我服侍母親過去。”沈氏捧一回茶,道,“子衿能平白聽這兩年多的課,都是姑媽的慈心,她如今大了,即便不能再去了,也叫她去給姑媽磕個頭,是這麼個理。”

    何老孃轉手將茶放在手邊兒几上,拍拍沈氏的手,心下熨帖,“這樣纔好。你心裏樣樣明白就好。”發生這種事,何老孃也有些灰心,嘆道,“我跟你姑媽活一日,是想兩家親近一日。這親戚間哪,少不了這個那個的,可說到底,還是親戚,是不是?”

    沈氏自然應是,哄得何老孃樂呵了,第二日奉何老孃再帶着閨女帶着禮物,其間還有一份是特意備給薛先生的,一併去陳姑媽那裏了。

    何老孃與陳姑媽透脾氣,沈氏素來會哄人,何子衿也不是呆瓜,開始陳姑媽還有些不好意思,說了一會兒話,到晌午時就樂呵樂呵的了,留了這婆媳孫三人用飯,直待下晌,何老孃方帶着媳婦孫女告辭。其間,陳姑丈還出來見了見何老孃,與何老孃說了幾句話,沈氏是女眷,避到裏間兒去,倒是何子衿給陳姑丈見了禮。

    待何老孃婆媳孫三人走了,陳姑媽嘆,“我這弟媳好福氣呀。”

    服侍陳姑媽一輩子的老嬤嬤張嬤嬤勸道,“看太太說的,您五子二女,誰不說您福氣最大呢。”

    陳姑媽揉着額角,“福氣在哪兒呢,我都看不到。”

    主僕兩個說着話,陳姑丈一時過來,笑問,“他舅媽走了。”

    陳姑媽,“你又不是沒長眼。”

    陳姑丈讚歎,“真是人不可貌相,我頭一遭見子衿這丫頭,委實嚇了一跳,當真是粉雕玉琢,小小孩童就有

    一股子靈氣。”何老孃生得那等形容,說醜吧說不上,可要說俊也違心,何恭也就個尋常相貌,只常年唸書,身上透着斯文氣,除開這個,就是個路人甲,可怎地養出這般靈透漂亮的丫頭來呢。

    說起何子衿,陳姑媽就想到陳大妞這個愁貨,道,“聰明伶俐的,都生別人家去了。子衿非但伶俐,書也念的好,薛先生常贊她呢。”

    陳姑丈一皺眉,“這一點子小事,哪就真放心上了,不如再叫子衿丫頭過來念書,不然倒耽擱了她這靈性。”陳姑丈並不是有什麼壞心,何子衿年方七歲,說不上什麼美貌,但也能瞧出是個小美人胚子。陳姑丈在外頭見的多了,殊知這不論男人還是女人,若相貌十分出挑,總是容易遇着些機緣的。甭看他敢把自家閨女換了鹽引,他並不敢對何子衿起什麼歪心,陳姑丈是生意人,生意人最會權衡利弊,他便是有些看不上何家,但馮沈兩家越發興旺,他如何會有他意呢?只是想着,這丫頭小小年紀已能瞧出眉目不凡來,待得大些,還不知出落的怎樣的相貌呢?別看何恭科舉不得力,有這樣相貌的閨女,說不得日後就有些運道。何況,何恭在陳姑丈看來的確是有些傻運道的傢伙。陳姑丈這樣的生意人,又有這樣的家業,平常哪個窮秀才日子過的忒癟了,爲了邀名,他還着人送些個炭米呢,何況這是自家正經親戚,不結着善因,難不成倒結怨麼?

    不想陳姑媽卻道,“都這樣了,即使再叫了子衿丫頭來也是兩相別扭。罷了,我得先騰出手來調理大妞這個孽障。”

    說到長孫女,陳姑丈一聲長嘆,道,“這兩年你費些心,也勿必把她教好了。”又想到自家這些個孫女,在相貌上竟無一個能及何子衿一半的,真是無用。

    何子衿由此便成了失學兒童,年前何恭帶着年禮往馮家走了一趟,過得三五日帶回了馮家的年禮並他姐的消息,何恭與老孃道,“姐姐說了,年底下冷,怕羽哥兒乍挪動不適應。待明年開春再來,那會兒天時暖了,姐夫明年出了孝,去帝都謀差使,姐姐也要帶着翼哥兒羽哥兒一併去的。”

    何老孃點頭,連聲道,“那就好那就好。”

    何恭將馮家年禮的禮單奉上,何老孃笑眯眯的收了,又叫兒子下去收拾梳洗,一會兒過來喫飯,再命餘嬤嬤去廚下說加兩個兒子喜歡喫的好菜。

    何恭便與妻子回了房,何子衿帶着沈念、何冽跟着,何恭換了外頭大衣裳,洗漱後挨個兒抱過孩子們,又問這些天在做什麼。

    何子衿道,“爹,我找了個掙錢的營生。”

    何恭笑,“幹啥啊?是跟你三姐姐學打絡子,還是學做針線了?”

    何子衿得意,“都不是!包準爹你猜都猜不出來!”

    不必她爹猜,家裏有何冽這個八哥兒在,再存不住祕密的。這不,何冽已然搶着道,“抄書!”

    何子衿對何冽舉舉巴掌,訓他,“你再存不住話,我可擰你嘴了。”

    何冽鼓鼓嘴巴,跑他爹跟前說,“姐掙了錢,給我買了兩串糖葫蘆喫。”接着他又補充道,“還給祖母、娘、三姐姐,阿冽哥都買了糖葫蘆喫。”得,不必別人開口,這八哥兒把話說完了,當下把他姐一肚子想說的話憋了回了去,好不難受也!

    何恭大爲喫驚,瞧着閨女,“子衿會寫字了?”這抄書不必什麼太精妙的書法,但起碼得清楚整齊吧。他閨女年紀小,字是認得的,只是還沒令她拿過筆呢。

    沈氏笑道,“是以前子衿搗鼓出來的鵝毛筆,拿那個寫的字,我看還清楚。她自己訂好了,難得人家書坊肯收。”沈氏很高興閨女長了樣掙錢的本事,也連忙說了。

    何恭驚訝不已,道,“拿來給我瞧瞧。”

    不用何子衿跑腿,沈念去給他子衿姐姐拿了,其實就在隔壁屋兒。何恭接了瞧,他閨女這字,風骨啥的委實算不上,但乾淨整齊是有的,難得字與字大小相仿。要知道,何子衿上輩子沒啥大本領,平凡路人甲一個,卻是練過鋼筆字的,這時拿鵝毛筆一試,也差不釐。何恭自然高興,將抄的書還給閨女,笑贊,“果然沒白念這幾年的書,寫的不錯。”

    “我娘說了,我自己掙的錢自己存着。”何子衿嘴甜道,“爹,到時你生辰,我給你買好東西當壽禮。”

    何恭樂的了不得,一路風塵的疲憊都消失了,正要感動一回,何八哥冽在一畔道,“我姐這話跟家裏人都說遍啦,連餘嬤嬤都聽了一回~”

    何子衿給人揭了老底,頓時腦羞成怒,指着何冽,“你這八哥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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