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美人記 >第121章 自作孽
    第121章 自作孽

    當晚,何家吃了一頓蛇羹。

    除了沈氏不喫,其他老的少的大的小的都喫的津津有味兒。不用太複雜的作法兒,這蛇稱得上肥大了,剝皮去內臟後,拿一塊兒火腿切絲,與蛇一併放鍋裏燉,裏頭也不用特別的作料,只需陳皮、黃酒、鹽即可,待燉熟一聞,當真鮮香撲鼻。

    甭聽人說古人這不喫那不喫,物資有限,古人啥都喫。反正何家這樣的小戶人家,如今算是喫喝不愁了,但也是超級節儉的,當然,如今的家境,不至於如何老孃說的去喫老鼠,但忌口的東西當真不多。如沈氏,她是天生性情,且未生在貧寒人家兒。在多數人家,真的是能喫的東西都喫。而且,沒有半分浪費。

    何老孃道,“這蛇羹滋補的很,倒正好秋冬喫。”

    何子衿再次道,“還是三姐姐,一下子就把這蛇給拿住了。”

    何老孃道,“三丫頭手腳伶俐,這點兒像我。”反正,家裏晚輩的優點都是自她老人家這裏遺傳而來。

    何子衿早習慣了何老孃的自我讚賞,道,“就是大妞姐,三姐姐好意救她,她還說這蛇是三姐姐帶去的。你說多神經,腦子不知道有沒有長。”

    何恭是個君子,不大喜歡聽閨女這樣背後說人,但陳大妞這人品也實在堪憂,故此,何恭便默許的聽了一耳朵。何老孃纔沒有兒子想的這樣多,何況,她老人家素日就也挺喜歡背後說人一嘴子的,對開陳大妞此人,何老孃道,“哎,大妞是像她娘,天生傻蛋,理她呢。這樣兒的,就該嚇嚇她,叫她知道個厲害!要不是看着親戚的面子,誰理她!”

    何老孃又說起古來,道,“那會兒給你大伯說親的時侯,你姑祖母原不是很樂意的,奈何你大伯孃她爹似是幫過你姑祖父。後來你姑祖母生了一場病,親事還沒定下來呢,你大伯孃就過去幫着服侍照顧你姑祖母哪。這樣上趕着的,你姑祖母就心軟了,覺着笨些也沒啥。當時真是不該心軟,俗話說的好,爹矬矬一個,娘矬矬一窩兒。看吧,當初一朝心軟,如今養下這麼個傻蛋。這要是笨,仔細教一教,起碼學個老實。哎,傻就沒法子了,不是人教的。”

    何子衿聽何老孃如此妙言,險些笑噴。

    一家子用過晚飯,因去寺裏燒了香,又郊遊,大家也累了,略說會兒話,便各自歇息了去。

    當晚,何恭因喝了蛇羹,沈氏讓他刷了三回牙,才允他親近。何恭抱怨,“牙都要刷掉了,有你這樣兒對待你相公的?”

    沈氏眉眼彎彎的湊近了他,“我瞅瞅,掉沒掉?”沈氏也是快三十的人了,因受臭美閨女的影響,平日裏很注意保養,一張芙蓉面仍是細緻水潤,她生的好,性子卻從不輕浮,眼裏心裏只何恭一個的。何恭這人性子又好,故此,老夫老妻的,還好的跟一人似的。

    何恭一把將妻子抱住,兩人頗是一番笑鬧,恩愛自不需多提。

    第二日,李氏過來說話兒,杜氏這好歹埋了,李氏是長輩,看着主持了喪儀便是,倒是康姐兒做妹妹的,杜氏到底是長嫂,倒不必守孝,身上也換了素淨顏色。

    康姐兒是常來的,打發康姐兒去花房找何子衿玩兒,李氏臉上都憔悴了,與沈氏道,“總算髮送了那個,我也能喘口氣兒了。”

    沈氏倒盞茶給她,安慰李氏,“你自己且保重些吧,也別忒實誠了。爲着個這個,也值當把自個兒累成這樣。”

    李氏呷口茶,“總是一家子的臉面,不看她,也得看着湯哥兒,還有幾個孩子的面子。”

    李氏心地從來不差,她雖是做人填房的,卻素來極守本分,服侍何忻用心,故此,何忻待李氏也多了幾分敬重。李氏笑,“我來是問問,子衿今年養了幾盆菊花?就是那綠色兒的。”

    “這個我也不知道,叫她來問問就是。”沈氏笑,“怎麼,你又要照顧她生意?”物以稀爲貴,當初是沈素不知從哪兒弄了兩小株綠菊的苗兒,何子衿自己細細的養着,養了這些年,何子衿頗是養出經驗來,初時一盆兩盆的,每到重陽前,就叫小福子拿到集市上去賣。後來扦插分盆,養的多了幾盆,反正綠色兒菊花是個稀罕物,何恭拿兩盆送許舉人,許舉人寶貝的很。有一年李氏見了,一下子買了六盆,說是打點讀書人很好用。這一二年,只要何子衿養出綠菊來,除了何恭照舊拿去送兩盆給許舉人,李氏總要買幾盆的,這算是固定客戶了。

    李氏笑,“子衿養花兒的手藝,我們老爺也要讚一讚的。這也不是我照顧子衿的生意,一樣的花兒,我在子衿這兒買便宜的多,倘是在州府花市,這綠菊可是稀罕物兒,要多花費銀錢的。”

    沈氏也知道物以稀爲貴的道理,只是,她覺着稀奇,“州府花市那樣大,要什麼不是堆山填海的,難不成這個還是稀奇?”

    “這也不一樣,聽我們老爺說,尋常這綠菊,說是綠色兒,其實多是黃中帶綠或是白中帶綠的,還有一種,開始是綠色兒,開後慢慢就褪了。去歲我自子衿這裏拿的幾盆也是去送人,有一位大人很是喜悅,說這青綠色調就難得,更難得的是一直是青綠的顏色,晶瑩欲滴,算是上品了。這樣的品相,必是不多見的,不然,那位大人何以欣喜至此。”李氏有自何忻那兒聽來的見識,也有自己的揣測,她道,“今年可得再叫我選幾盆。還有一事,我們老爺說,看子衿這養花兒的水準不同一般,九月初州府有鬥菊會,問子衿要不要去,她要去的話,我們老爺給她弄一張帖子。她既有這侍花弄草的本事,很該去長長見識。”

    何子衿在外聽到了,帶着康姐兒進來,她樂意去的不行。

    沈氏笑嗔,“看你這說風就是雨的,哪兒這樣容易,一聽這名兒,就是人行家去的地方,你那三五盆的花兒,成麼?”

    何子衿素來自信的緊,道,“我這花兒養的是不多,可一盆一盆的都是精品。李伯孃都能拿去走禮,可見不是見不得人,咱們這兒離州府也不遠,娘就是信不過我,也得信得過忻大伯的眼光不是,如今忻大伯想提攜我,就讓我去開開眼界也好啊。”

    沈氏道,“不成不成,你纔多大,州府那樣老遠,我再不放心的。”

    李氏笑,“一應不用你擔憂,叫子衿帶上花兒,我家常有車馬來往州府,咱們又不是外處,照顧她個小姑娘還顧不來麼。”

    沈氏拿孩子寶貝,還在猶豫,何子衿已快嘴的把事兒應下來了,道,“李大娘,那就麻煩你了。我一個去,我娘恐怕不放心,到時我得多帶兩人,可還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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