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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8章 響動

    何子衿以一種追星的心理想看看這個年代的大儒長啥樣,結果,費了牛勁也沒見着,還叫朝雲道長醋了一回。待何子衿把朝雲道長哄好,又在朝雲觀用過午飯,師徒兩個看了會兒書,就到了阿念來接他家子衿姐姐的時辰。阿念今日與往日大有不同,那叫一個喜上眉梢,臉上的喜色是掩都掩不住啊。

    何子衿嘖嘖兩聲,問,“阿念,你撿着錢啦。”這麼歡喜。

    阿念只是抿嘴笑,握着子衿姐姐的手,同朝雲道長告別。直出了朝雲觀,路上少人時,阿念才同子衿姐姐道,“薛先生真有學問,除了給像姑丈他們有功名的講學,還特意抽了時間給我們講了一課——”說着,阿念玉般的臉頰竟然微微泛紅,很有些羞澀的樣子,道,“我,我還問了先生一個問題。”

    何子衿不愧教育小能手之稱,心裏都有些酸了,還是裝出一臉好奇的問,“那薛先生表揚你啦?”

    “也,也不算吧。”阿念撓下頭,接下來跟他家子衿姐姐絮叨了一路的薛先生如何如何,要不是知道阿念就聽薛大儒講了一堂課,還真得以爲這小子跟人家薛大儒是多深的交情呢。

    何子衿酸溜溜地,“你這麼喜歡薛大儒,不如拜他爲師?”

    阿念道,“人家怎麼可能收我呢?”

    “自來烈女怕郎纏,男人也差不多這樣,你死皮賴臉的就跟着他,磨上一兩年,心誠則靈,你又這樣好的資質,我就不信老頭兒不肯。”何子衿快酸死了,以前阿念可都是子衿姐姐這個,子衿姐姐那個的,怎麼就聽個老神棍忽悠了一節課,就見異思遷了呢!

    阿念想了想,認真的說,“那也不成,我不想離開子衿姐姐。”

    何子衿抿嘴一樂,“等明天我做奶黃包給你喫啊。”自從章小六夫妻開始做奶香饅頭,何家就有了牛奶供應,只是這不是奶牛產的奶,而是黃牛奶,煮熟後味道也還好。所以何家現在老少中青都是早上一人一碗奶。用何老孃的話說,“斷奶許多年,越活越回去,又重新開始喝奶了。”

    家裏有了牛奶後,何子衿時常做些零食,什麼雙皮奶啊,奶黃包之類,太複雜的她也不會。阿念最喜歡喫奶黃包,聽子衿姐姐這樣說,很高興的彎起眼睛。阿念這纔想起問,“子衿姐姐,你見着薛先生沒?”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老鬼暗想,他今世怕要打光棍了。

    何子衿道,“我纔不喜歡看老頭子,那有什麼好看的,就是有空閒,我還多看我家阿念幾眼呢,我家阿念多俊俏。”

    一聽他家子衿姐姐這等讚譽,阿念竟有些受不住,一路頂着個大紅臉回家了,心裏覺着,子衿姐姐說話,怎麼叫我心裏又酸又軟又歡喜呢?唉呀,這是怎麼啦?

    以至於阿冽見着阿念都奇怪,問他姐,“阿念哥這是怎麼了?怪怪的。”

    阿念接回自己書包,嘴角一個勁兒的上翹,還死不承認,“哪兒怪了。”書包斜挎在前,裏頭還有子衿姐姐書鋪子賺的銀子,可是得收好了。

    何子衿這才問,“咱爹呢?”

    阿冽道,“早回去了。聽說晚上胡山長家裏有文會。”

    何子衿一聽就來了精神,道,“天不早了,咱們趕緊下山吧。”

    剛一回到家,何子衿立刻叫阿念阿冽換了乾淨衣裳,飯也不叫吃了,對他倆道,“你們去阿文哥家看看。”

    阿冽還渾沌着呢,“去幹啥?”人家文會去的都是大人們啊。

    理由何子衿都找好了,笑,“我這裏有一套薛先生文集,你們帶去替我送給阿文哥吧。”

    阿冽年紀小,人也實誠,道,“今天阿文哥肯定很忙。”

    三姑娘已經看明白了,笑,“咱們又不是外人,你們只管去,書不比別的,一定要親自交給他。”胡山長家開文會,肯定有那位薛大儒,而且,既是文會,來人就不會少,何況相陪薛大儒的,肯定也是附近名士。叫弟弟們過去開開眼界,沒啥不好。

    阿念隱隱有些明白,接過書就拉着阿冽去了

    。

    何子衿與三姑娘相視一笑。何老孃瞅着孫子走了,有些着急的與何子衿道,“送書叫小福子去就成了,這眼瞅着就喫飯了。”

    沈氏扶着肚子換個坐姿,何子衿解釋給老太太聽,道,“就是特意叫他們去的,您沒聽說麼,胡山長家有文會來着,那文會上,去的可都是有名的先生,讓他們過去跟着長長見識,有什麼不好?”

    何老孃對文會啥的極是敬畏,道,“人家又沒請他們去,再說,阿冽阿念還小呢。”去了能跟人家說書道文麼?

    “祖母只管放心,這有什麼請不請的,又不是讓他們去做什麼,他們現在學問還淺,便是去了,不過是開開眼界,受些薰陶罷了。”何子衿笑。

    何老孃還是頭一遭可以這樣厚着臉皮蹭文會的,何子衿笑笑,沒說啥。何家不愁喫喝,也能供起子孫唸書,但想往上走就不大容易,她爹宥於資質,這些年依舊是個秀才,恐怕科舉上有限。再看阿念阿冽,阿念天資不錯,且有老鬼上輩子的驗證,想來日後不愁前程。阿冽的起碼比她爹好,又有阿念教着,以後應該走的比她爹遠。再加上家裏還有兩門好親戚,沈家是親舅舅家,馮家是親姑媽家,這都是實誠親戚,倘她家說出提攜的話來,不論舅舅家還是姑媽家,起碼會給這個面子。可是,親戚家也是一樣,人家肯提攜,你自家孩子也得能提得起來纔行。

    何家門第出身擺這兒,這是沒法子的,讓孩子們小時候就學着尋找機會並不是壞事。何況,何子衿素來不認爲鑽營是什麼不好的詞彙。這世間,什麼人不鑽營,那滿滿一文會的人,難道都是來對談學問的不成?

    文會什麼的事,哪怕何子衿說了,何老孃依舊似懂非懂,不過,反正兒子孫子都去了。而且,她老人傢俬下認爲,她家丫頭片子也是念過書的人,丫頭片子的話應該還是很有見識的。於是,她老人家也便心安了。

    倒是沈氏心下暗想,怪道人人都喜與高門大戶結親,她倒不是那等勢利性子,更不似陳姑丈能爲了鹽引賣閨女,可是三姑娘與胡文這親事一定,與胡家成了正經親戚,就有這許多看不到的好處,委實令人心生感慨。

    此刻,心生感慨的不止是沈氏,還有胡文。

    胡文多機伶的人哪,他一見阿念阿冽就明白了,先收了書,笑眯眯的對他倆道,“今天正好有文會,你倆也別回了,留在家裏喫晚飯,阿宣在那邊兒,我帶你們過去。”文會已經開始了,胡文要安排晚上酒席的事,便將兩位小舅子交給胡宣。胡宣是胡山長的愛孫,與阿念是同班同學,又是親戚,平日關係就不錯,且胡宣也是收過何子衿送的薛大儒文集的,便將他們帶去了舉行文會的暖房。

    胡文心說,我家小姨子這心真是靈的沒法兒說啊。胡文自己幹得也極是賣力,這次請了薛大儒來芙蓉書院,多賴他與祖父的臉皮厚度。但,薛大儒一旦來了,非但芙蓉書院的名聲立起來了,祖父還請了附近不少名士,來芙蓉書院以文會友。胡文已經提前退學了,他就跟在祖父身邊跑個腿兒,一心一意的替祖父辦這些事,無形之中開闊了眼界不說,也結交了幾多人脈呀。

    而這些,都源於小姨子的一個提議。

    胡文想,還是我這老婆娶的好啊,還沒娶到手呢,就這般旺夫。親爹嫡母靠不住,親孃早死,祖父母年邁,至於叔伯,親爹都指望不上,哪裏還敢希冀叔伯,以後能與自己同甘共苦的就是媳婦。自己這媳婦娶的好,何家是厚道人家,小姨子聰明,小舅子們年紀都小,好好處着,以後得給兒子攢下幾門不錯的親戚纔好。

    胡文這腦袋發散的,一下子發散到兒子身上去了。

    有管事過來相詢,胡文忙過去支應了。

    各有各的忙活,胡家在忙文會,何家今日男人們不在,女人們用過飯說會兒話便各自散了。何子衿回自己屋數今天賣書賺的銀子,人生得意便忘形,她不過是拿着錢袋裏掂了兩掂裏頭銀子的份量,因裏頭都是碎銀子,就嘩啦啦,嘩啦啦兩下,結果,隔着一間堂屋兒的何老孃就聽見了,何老孃提着嗓門兒問,“什麼響動?”

    何子衿鬼精鬼精的,揚聲道,“沒啥,玩兒羊嘎啦哈呢。”

    何老孃笑罵,“少弄鬼,給我進來。”她老人家都聽出來了,那是銀子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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