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6章
何子衿聽說朝裏要來大官, 就跟阿念商量着, 阿念這傷是不是快些好起來。
阿念舀一勺酒釀小圓子吃了, 愜意的靠着軟枕, 道, “原也就該好了的。”
何子衿拿着朝廷的邸報跟阿念研究, “這位左都御史是姓謝的, 不知是不是太后的孃家人呢。”
阿念顯然比子衿姐姐熟悉官場,三兩口把小圓子喫完,道, “這位謝御史正是宜安駙馬,也是太后娘娘嫡親的叔叔。”
譁——
何子衿沒想到朝廷把太后她叔給派出來了,何子衿悄悄同阿念道, “你說, 是不是太后的叔叔來看太后的舅舅啊?”
阿念摸摸沒毛的下巴,尋思道, “主要還是來查案吧, 也不可能只是爲了過來看朝雲師傅。要是來看朝雲師傅, 派個什麼人來不行啊。”
“也是, 叔舅是同輩,也沒有讓一個人來看另一個人的理。”何子衿道, “可我看宮財主記的那祕賬, 這鹽課上貪的銀子也不算太多。”
“誒, 我的姐姐,老巡撫這才走了多會兒啊, 一年都沒有呢,王提司就能弄這些銀子,再讓他呆下去,北昌府的百姓就喫不起鹽了。就是鹽商也深受其苦,不然,你以爲宮胖子能把這賬給我。”鹽商送禮打點,但鹽課司也不能太過火,不然,真過了頭,早晚大家一處倒黴。
何子衿想了想,也是這個理。
阿念雖是漸漸“轉好”,依舊許多人過來探望,尤其沙河縣邵舉人與莊典史,沙河縣離府城遠,他們得信兒就晚,待得了信兒,立刻請了假,都是騎馬來的。邵舉人家不大寬裕,不過,現在日子較先前也好過許多,帶了許多滋補藥材過來,說是年前村裏獵戶獵到一頭大鹿,邵舉人買了整頭鹿下來,邵舉人是個懂行的,家裏吃了鹿肉,但如鹿筋、鹿葺、鹿尾、鹿鞭,都風乾了存起來。這回悉數帶了來給江同知補身體。莊典史送了一根十幾年的參,是山裏採藥人採的。
莊典史看江同知臉色不算太差,此方放下心來,接了丫環捧上的茶也顧不得喫,道,“聽說大人遇刺,把我驚的,也不敢同別人講,不然,家裏婆娘啥的怕沉不住氣,到處胡亂說去。就與邵老弟連夜過來了。”又問案子查得如何,可尋出兇手。
邵舉人也頗是關心江同知的身體,聽江同知說身體已無大礙,莊典史邵舉人二人都放下心來,只是,未能捉到殺手,二人難免不放心,再三叮囑同知大人出門一定要小心。莊典史還道,“大人身邊可需人手,別個沒有,咱們沙河縣好漢最多!”他管着縣裏治安,琢磨着是不是送江同知幾個護衛。對於莊典史,江同知非但是曾提攜他的恩人,平日裏兩家處的也不錯,就是以私交論,莊典史也盼着江同知平安。
江同知道,“勞你們想着,我這裏已是無礙了。如今我倒盼着那刺客露頭,他再一露頭,我定要捉他個活的!”
邵舉人沉吟道,“大人遇刺之事既已傳開,尋常刺客都不會再動手,能請動這般刺客的,定非常人,大人還是要當心。只怕那人畏於現在風聲,一時偃旗息鼓,之後怕仍要作惡!”
江同知道,“馬上就不用怕了,朝廷的欽差就要來咱們府城調查鹽課之事。”
莊典史性子粗豪,聞此事不由大喜,道,“謝天謝地,欽差一到,那姓王的就蹦噠不了幾天了。”莊典史聽聞江同知遇刺之事,也是細打聽過的,莊典史管着縣裏的治安刑偵,就認爲這事兒是王提司乾的,故而,雖然他與王提司,天上地下,但,莊典史又不認得王提司,莊典史受江同知深恩,頗有些同仇敵愾的意思。
江同知見了邵舉人不由多問一句,“今科春闈我想着,你怎麼都要下場的,結果,卻是沒去帝都,誤了這一科。”
“原也想去來着,只是咱們縣學剛見成效。大人定也知曉,今年秀才試,咱們沙河縣秀才就有十五位。”邵舉人說着,眉宇間露出極是欣慰歡喜的神色。
“他就是這樣,成天這個放不下,那個放不下的。”莊典史與江同知道,“先是放不下弟妹和侄子侄女們,我說讓他只管去,家裏有我幫他照應呢。這又放不下學裏的學生們,拖來拖去的,可不就誤了。”說着,很替邵舉人惋惜。
邵舉人或者是曾遭斷腿之禍,經歷過人生低谷,性子極爲恬淡灑脫,笑道,“咱們沙河縣的縣學,先時由大人出銀出力,林教諭田訓導他們一併用心用力,方有如今模樣。”說着不由嘆道,“咱們縣,還是舉人進士少啊,我若一走兩三年,實在放心不下縣學。再者,我那文章也還欠些火侯,我想着,即便去春闈,也就是考個進士,既不負多年所學,待得回鄉繼續教學,也能多爲縣學盡一份心力。”
莊典史雖大字不認得幾個,但對邵舉人這般志向是極爲敬佩的,說着還與江同知道,“有件喜事一直想跟大人說,先時都沒得機會來府城,這回同大人說,我與邵老弟,做了回兒女親家。”
江同知聞言亦是滿面歡喜,先恭喜了二人,連忙問,“定的老幾?”知道莊典史家兒子多。
莊典史笑道,“我厚着臉皮給我家老三求的,難得邵老弟不嫌老三笨,還不大會念書。”
邵舉人笑道,“結親原是爲了兩姓之好,再者,人品比學問更爲重要,我看三郎就很好,極穩重的孩子。”
莊典史現在說起這親事都是眉開眼笑的,聽親家公這般贊自家兒子,更是歡喜,笑道,“主要是在學裏跟着老弟你念了幾年書,識了些道理,不然,哪裏有那小子的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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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 就是何子衿聞知這事亦是歡喜,聽說兩家已定過親了,還是收拾出了一對比目佩,說是補送的定親禮。又問成親的日子,知是在年底,何子衿記下了,道,“那會兒我們不一定有空過去,就算我們沒空,也定要打發人去喫喜酒的。”
莊典史深覺有面子,私下與邵親家道,“咱們江大人,一家人都重情重義。”
“是啊。”邵舉人道,“如江大人這樣的好官,都險有性命之憂,哎。”對這個世道,唯有一聲嘆息了。
“放心吧,我看欽差一來,必能抓住那刺客的。”
親家二人都是縣裏有公職的人,不能久待,見江同知的確是好轉了,在江家留一宿,第二日就辭了江同知,回沙河縣去了。
雖然來訪者不斷,何老孃卻是早就不怎麼急了,因爲自家丫頭早就偷偷的告訴了她,阿唸的傷並不要緊,只是裝出個傷重模樣,不然,怕刺客還會再來行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