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滴答前行,轉了七天。

    盛七七站在傅寒遇的書桌邊,驗孕棒推放到他面前。

    她因爲太高興而哭過,眼睛還紅腫,說話時有輕微的鼻音,“我懷孕了。”

    本想叫他的名字,但嘴脣張開,“寒遇”兩個字到了喉端又吞了下去。

    明明曾經那麼喜歡一遍遍喊他的名字,可現在,親暱的稱謂竟讓她難以啓齒。

    他們之間已經有了裂痕……

    傅寒遇正低頭趕着文件,目光落在驗孕棒那鮮明的兩條槓上,心臟驟然一緊,冷涼的心底驀地有了熱意。

    他沒有擡頭,眼眶突然酸脹,密卷的黑色睫毛亦是顫動,心裏掀起的波瀾越來越洶涌。

    握着鋼筆的手很緊,目光盯着那代表着新生命的彩色線條一瞬不瞬,那線條好似瞬間彎折變長,像心電圖一樣有了活力,他彷彿聽到了孩子有力的心跳聲,視線在不知不覺間有些發花……

    他要做爸爸了。

    心上那股暖流輕輕淌過,可他的斜上方有白錦行的人安的針孔攝像頭,心上的暖流很快被冷卻,變成尖銳的冰碴子。

    此時不知怎的,一呼吸,肺葉就疼,很尖銳的那種……

    “什麼時候的事情?”他強壓情緒,聲音還算平靜。

    “這幾天喫不下東西,看不得葷東西,文阿姨說我有可能懷孕了,我就讓人買了試紙去來測。”

    盛七七看着傅寒遇挺俊的鼻樑,她多希望他能像電視劇裏那些丈夫一樣,欣喜的擡起頭來,過來抱住她轉圈,興奮的在她眉心吻下。兩個人興奮得通宵不睡覺一起猜孩子的性別,想很多很多孩子的名字,挑一些滿意的名字出來,打電話告訴父母,讓父母再幫忙斟酌敲定。

    可此時,他們二人的一問一答,像最熟悉的陌生人一樣淡漠。

    “打掉。”傅寒遇擡眸看着盛七七,眼中已是一派清明。

    “你說什麼?”盛七七心臟驟然停跳一下,她退了一步,“傅寒遇!我肚子裏懷的可是你的孩子!”

    “對,但我不要。”

    所有的幸福和期盼都化爲泡影,但盛七七仍不相信,想要試圖努力,“我們不是養不起孩子,而且這是我第一次懷孕,你竟然讓我去打掉?”

    傅寒遇站起來,扯了扯領口解掉一顆襯衣釦,扔掉手中的筆,身體前傾雙手撐在書桌上,稍快的語速顯示出了他的焦躁,“明天我會安排人送你去醫院打掉這個孩子,離婚後我不能讓你留個孩子來牽制我,影響我和雪柔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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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盛七七本以爲傅寒遇是沒有想清楚,可她再三提醒後得到的解釋卻在狠狠的刺傷她。他不再只是疏離和冷漠,而是變得殘忍猙獰,而他這些面目都只是給她,他在外從來都是優雅得體的紳士。

    她的手撫在小腹上, 手心裏卻汗溼一片,都說孩子是愛情的結晶,是家庭關係的紐帶,如果連孩子都不能留住他,她也沒有任何資本可以挽留他了。

    盛七七一直覺得孩子應該是愛的結晶,所以以前不懷孕她不會遺憾,可真的有了孩子後,她竟然偏執的想要留下這個不被父親喜愛的孩子。

    她捏緊手指,慌亂轉身,“打擾了,離婚協議,我明天籤!”

    “盛七七!”傅寒遇繞過書桌走出來,“你晚上哪兒也不準去,明天一早我會讓林叔安排車子送你去醫院!”

    盛七七沒想到傅寒遇的心腸會這麼硬,他這是鐵了心要弄掉這個孩子!

    她今天就不該來這裏!

    盛七七感覺自己的腦神經在絞着疼,她摸出手機來,解鎖的時候手抖到手機差點掉在地上,她一邊手抖的調號碼,一邊恨恨的偷看着傅寒遇,“你別想動我的孩子!我要我爸爸來接我離開Z 城!他不會讓你這樣欺負我!你敢動我的孩子,我就讓他殺了你!你爲了外面的女人,要殺你的親生骨肉!你不怕下地獄嗎?”

    傅寒遇心上的經絡猛的一拉扯,胸口傳來的疼痛讓他眥紅了雙目,他沉沉吸氣,一把捏住她撥着號碼的手腕,眼中的血絲如可以燒燬他自己的火焰,“不怕!盛七七!我從來都不怕下地獄!”

    他不怕!

    因爲過去那些年,他一直都活在人間地獄,地獄是什麼樣子他一清二楚,家破人亡、顛沛流離、不能行差踏差,夜夜如萬劍懸在頭頂,不敢深寐。

    4歲離開父親開始,白錦行一直安排暗殺,近些年才被越來越強大的父親壓制住。

    以往每年白錦行不來暗殺,父親也會安排把他扔進荒地或者野獸橫行的叢林進行生存極限訓練,一年年增加危險係數,爲的是讓他能在遇到暗殺時可以全身而退。

    每一次的絕境和廝殺他都必須全力以赴。

    運氣好身上少一點傷,運氣不好,怕是隻能剩下一口氣。

    爲了活下去,他一直都在地獄行走。

    他從不結交朋友,不讓任何人跟他接近,以免給他人招去殺身之禍。

    他的世界沒有陽光,只有黑暗和煎熬。

    那種鬼地方,他一個人在就好。

    盛七七不能去,她屬於鮮花盛開,陽光明媚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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