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靜客衝葉靜寧使了個“跟上”的眼神,葉靜寧趴在桌子上沒動,他十分想出去,但是在楚天逸的身邊他渾身不自在,雖然是他的救命恩人,但是敬畏心他有,對着那張臉,親近心卻半點生不出來。
見他賴着不想動,葉靜客二話不說轉身就下樓,速度之快令人咂舌,她是怕下去晚了追不上前面那個,校尉大人可沒有耐心等人。
這次葉靜客可是猜錯了,她剛衝出客棧門口,就瞧見楚天逸正站在外面頗不耐煩的往裏看呢,葉靜客趕緊三步變做兩步,迅速走了過去。
楚天逸看都沒沒看她一眼,大步向前走去,葉靜客小跑着跟在後面。心裏則是翻江倒海,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還是校尉大人吃錯藥了,怎麼行爲如此的反常?
其實很簡單,她在楚天逸跟前已經沒有什麼信用可言了,出去喫個飯都能被人把話套個底透,出去交換東西還不得被人活吞了。
所以,校尉大人只是在忠實的履行他此行的職責——護衛!當然,他也不會白白操心費力的,該討的他肯定會向葉靜客討回來。
晚上的金沙城和白天略有不同,叫買叫賣的歇了許多,很多的則是一對一或者一對多的開始討價還價,可能白天貨物看的差不多了,這個時候開始討論更多的貨物交換。這種大多數都是大批量的交易,兩邊的貨物堆積成山,爲了佔住地盤,晚上都不會把貨物拉回去,有護衛專門在這裏輪流看守。
走了沒多遠,竟然碰到了一個熟人,就是那個錦衣公子,他們拉過來兩車茶,正在跟幾個高大的胡人商談怎麼交換,兩方看上去都不是第一次來這裏,都有懂得中原話還有胡人語言的人在,談的十分激烈。
葉靜客對茶沒有什麼興趣,看到胡人那邊整整一車的鹿皮眼睛不由得一亮。
整張沙黃色,中間一道深棕色的背線,白色斑點遍佈,可不就是梅花鹿皮!
葉靜客一向那邊看去,前面的楚天逸也停了下來。那旁邊的胡人一瞧他們好像有興趣,立刻捧着一張完整的鹿皮過來,操着生硬的大邱話開口道:“上好的鹿皮一張,只要半斤茶葉,看看,摸摸!”
葉靜客啞然,連茶葉的品質都沒有限制,劣質茶葉不過幾文十幾文一兩,也就是說連一百文都不到就可以買到這張完整的鹿皮,拿回去隨便都可以賣到十幾兩銀子,百倍的利潤,難怪這裏馬匪盛行依舊有這麼多人蜂擁而至,人爲財死,鳥爲食亡。這麼豐厚的回報,自然有無數人願意鋌而走險。
那人見葉靜客不說話,還以爲嫌貴,呲着一口大白牙笑道:“多換的話還可以再商量……”
他生的一臉大鬍子,皮膚黝黑,看着很彪悍,但說話很和善,大熱天還穿着皮袍子,身上一股羶味。由此可以窺探出他們平時的飲食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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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他送上來非要葉靜客摸,如此盛情,葉靜客也只好伸手輕輕摸了摸,不知道是怎麼硝制的,皮子很柔軟,十分平滑。
那人一臉疑惑,明顯不理解“瑕疵”這倆字是什麼意思,重複道:“下次?”
他本來說大邱話就很喫力,現在明顯被難住了,臉皺着,鬍子都快糾結到了一起。
“就是破的,不好的鹿皮,不要求完整,最好是沒硝過的!”葉靜客解釋道,一邊比劃着,一塊皮子上可以有洞,可以被撕成幾塊。
她解釋完那人更茫然了,皮子不是越完整越好嗎,每次交換,中原的商人都會對小小的損傷特別的挑剔,藉此壓價。爲了能用毛皮換更多的茶葉和瓷器,他們打獵很多時候都不用箭,一個小小的箭眼就會損失一大堆的茶葉,所以他們都是挑好的拉過來換東西,從來沒有人問他們要不好的鹿皮……
他倆在這裏連比劃帶說半天,還以爲他們交流不通暢,又有一個胡人走過來,他的中原話說的要更通暢些,問道:“吉布,怎麼了?”
叫做吉布的胡人便把葉靜客剛纔問的話說了,還是一副摸不上頭腦的模樣,那人聽了卻明顯的激動起來,對着葉靜客連聲道:“有的,有的,有很多,不過都在部落裏,想要的話得等幾天,交換的話自然比完整的鹿皮合算許多……”
葉靜客有些詫異,這人的相貌穿着明顯就是胡人,說的中原話卻十分流暢,而且說的話也很有分寸。誰說胡人都是一羣蠻夷之輩,聰明厲害的大有人在。
葉靜客他們此行要在金沙城呆五天左右,他們來回部落要四天,時間不算富裕但也可以。那人在心裏盤算好了,便跟葉靜客商談怎樣交換。
講價這塊葉靜客是完全不通,所以她又開始使用她慣用的伎倆——衝對方露出謎一樣的笑容,然後故作老練的開口道:“你覺得怎麼樣合適?”
別說,她這一招向來還挺好使的,尤其有那道疤的烘襯,對方一般說的價格就很謹慎。只有長期跟她一起買東西的秦少年知道,葉靜客對各種東西的價格都是兩眼一摸黑,經常做出一些出人意表的舉動。比如說喫個幾文錢的面,遞給人家店主好幾兩銀子,或者買個菜就掏出一錠銀子……只有給那些乞丐的時候不會弄錯。不過一下子換幾兩銀子銅板特意去行善施捨的,除了葉靜客以外大概都不多見。
那人不想錯過這場交易,很顯然正在謹慎的思考着,校尉大人看穿了葉靜客的虛張聲勢,不忍直視的轉過頭去。
就這樣還天天琢磨着掙錢呢,哪天別沒算過賬來把自己給搭進去!
楚天逸現在是這麼想,大概根本不會預料到將來的某一天,會欠下葉靜客他一輩子都還不清的真金白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