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素手權臣遮天下 >第三十二章 朝堂上發難
    沈樂山出去雲遊四海,訪名川遊大澤,樂得逍遙自在,卻把鍋甩給了自家兒子。

    沈蘇杭面對旁人眼紅豔羨的四品鴻臚寺卿,對待起來也有幾分他父親的味道,微微一笑便也接受了。至於旁人諷刺他倚仗聖恩,倚仗父親的功勞,他也毫不在意。

    每當別人善意或者不懷好意地提起這一點時,沈蘇杭並毫不遮掩,他總會爽朗一笑,大大方方地說:“您說的沒錯,我正是順承天恩,子承父業,一個鴻臚寺卿,正成全了在下沈蘇杭己的忠孝兩全,豈不美哉”

    旁人被他這麼一堵,竟是再也說不得半分。這時候沈蘇杭就會眉眼裏笑得大氣風流,似乎對自己的這一番說辭頗爲滿意。若說他面上淡淡時的神色像極了沈樂山,那他一笑起來就全然是他自己瞭如同二月裏剪出修長柳枝的拂面春風吹到了四月間,將要吹醒人間最晚的一支桃花,無限大氣,萬里留春。

    其實以上那句話並不能令大多數人心悅臣服,真正讓他們啞口無言的,自然是沈蘇杭不遜於其父的累累傳奇。

    沈蘇杭與他父親沈樂山雖然都是鴻臚寺卿,但兩人秉持的外交方法和習慣都略有出入。沈樂山自己活得就是名士風度,外交風格往往高雅溫和,頗似商朝傳世的古老編鐘,一敲起來猶如重重聖人隔世而來。沈蘇杭則更傾向於風流才子,行事風格往往平易而有幾分恰到好處的肆意,他與其父相似的那副好模樣也是自成一番清俊,宛若人心口的一粒硃砂,清秀無雙,風華絕豔。

    沈氏父子一前一後承襲鴻臚寺卿,看起來不過像是一個沈家飛黃騰達的事。其實撥開這一層細細察看,其後奠定的正是大殷的兩種外交風格的穩定成型,是鴻臚寺卿地位不容小覷的開始,是從國家外部保證國泰民安的泰山石。這二位的傳奇更是對於後世產生了極大的影響,此處暫且壓下不表。

    如此之下,看得清局勢的聰明人是不會試圖動搖沈家半分根基。實際上沈蘇杭家也並無根基,不是不能如此,而是不屑於如此。對於這前後二位鴻臚寺卿而言,沒什麼事情比自己的羽毛更要緊,拉幫結派,佔山爲王,都沒什麼意思,有這個閒空不如爬爬山玩玩水。

    只有外行不懂,看熱鬧的人才會視沈家根基薄弱、又無後山,拿沈家試圖開刀給皇上添堵。

    正如眼下這一位周參將。自己先前一番慷慨陳詞被元老方凝瑜不動聲色地懟了回來,自己眼下正是沒臉,想拉一個人下水正好陪着自己沒臉。一時之間沒考慮許多,見着沈蘇杭一副事不關己的冷淡模樣便選他下手。

    “沈寺卿好雅興。如此外交大事竟也能不動聲色,作壁上觀就衝着您身上那身四品鴻臚寺卿的官服,您不該對此說點什麼嗎還是說您往日只顧着遊玩盡興,而今根本無話可說”

    周參將身爲武將,向來對文官那些個籌謀攻略,安國定邦之策頗爲輕視,認爲沒什麼比手中百萬兵符,腰間三尺長劍更能夠保家衛國的。大殷卻又是個看重文官的國家,有着同等品級文官居右的制度,故心下暗自不服了許久。今日似乎是覺得自己找到了軟包子,說話間望着沈蘇杭,面上有些好整以暇的模樣,一手按着腰間長劍,口中卻咄咄相逼。

    衆人聞言,不清楚的都只道沈蘇杭今日倒了黴,無端被波及。心裏明白着的,只暗暗爲周參將捏了把汗。

    慕初然覺得當下這一幕有趣極了。沈家確實淡泊名利,加之在朝中並無根基,周參將一時眼瞎看錯也是有的。但做君王的自己心裏明白着呢,也正是因爲沈家不屑於結黨營私,這遊說外邦,亂世之中撥正乾坤的大事才正能交給他們。無根基看起來是他們的弱點,使他們虛不可擊;但實際上也正是他們絕佳的護身符,免除一切莫須有的攻擊。

    這眼下,不知道沈蘇杭會怎麼接呢

    沈蘇杭果然不似他那位聽過千言萬語也絕不動聲色的父親,給人以“任爾東西南北風”的壓迫感,他的反應很像個正常人。

    他那張有着風流氣度的臉上先是略微詫異了一瞬,似乎是沒想到周參將此時會對他一個不做聲的人發難,而後略微思考了一下方纔開口。在這表情變化的全過程中,周參將很是耐心地仔細消費他的困窘。

    “微臣以爲,周參將教訓的是。”此言一出,慕初然及衆臣都有些出乎意料,沈蘇杭什麼時候轉了性子,變得姿態如此低眉做小

    “罷了罷了,南嘉知道沈大人的寺卿之位從其父。料想四時感懷錄如此的大作也不是一般人可以寫成的,也就不難爲沈大人了。還是勞煩沈大人回去好好讀讀令尊書中對於奉國的敘述,箇中辭藻,讀來令人如臨其境。”

    一旁的周參將已然有些趾高氣昂,大殷傳的神乎其神的鴻臚寺卿,也不過如此。

    沈蘇杭卻沒讓他得意太久,他接着說:“微臣昔日前去奉國之時,正是十三歲從父而去。父親偶有空閒,帶餘走街串市,自覺與我大殷風物頗有不同。微臣當時年紀尚小,多番拙見礙於一介草民莽莽無名不得見天。餘父見微臣心有所感,出於鼓舞之心將其收入一冊薄文,想來冊中好像沒有第二章關於奉國的描寫了。現在想來,周參將所說的那一章,約莫正是微臣所做。”

    沈蘇杭眉眼間帶着幾分疑惑不解的糾結,一副不知當講不當講下去的模樣。他望了幾眼被上番話怔住的周參將,好似下了很大決心,接着開口。

    “聽方纔周參將言語中的意思,應是覺得那篇文寫的還算具體詳細,周參將既然如此熟悉,那應該不用沈某再誦一遍了吧。”

    氣氛一時無話,衆人只感慨周參將這是撞到了釘子上,沒動得了沈蘇杭半分,卻讓自己更加沒臉了。

    慕初然身爲君主,自然懂得照顧臣下的尷尬情緒,連忙笑着打岔道:“沈愛卿父親編纂的四時感懷錄奧妙精深,這樣的好書周參將也讀過,看來我大殷真是人才濟濟朕心甚慰,朕心甚慰啊”

    衆臣聞言尚在思索,季長歌已然窺探到箇中意思,出列恭賀道:“臣恭賀陛下,此乃天佑我大殷。”

    瞬時朝堂上都明白過來,緊跟着這位聰明的季守備話聲,一時間朝堂之上齊聲同賀:“天佑大殷”

    困窘的周南嘉與面上笑意淡淡的沈蘇杭皆在恭賀地朝臣之中,一場鬧劇自此悄無聲息地結束。

    早朝風波有驚無險地度過了,這一步棋周南嘉走得雖然錯亂,卻歪打正着,讓衆臣當中的糊塗人看清了沈家的鴻臚寺卿並非徒有虛名,當然其中不包括在家喫橘子的蕭何。

    第二日,蕭何又是在邊喫橘子邊聽段衡瞎模仿之中開始的。

    蕭何只道段衡雖身處秦樓伎館之間,不料他對於天子朝堂之上的這種奇聞異事也是頗爲上心。不過在這九月天裏,趁着皇都還沒有徹底冷起來,佐着橘子當茶餘飯後的閒故事聽也很是愜意。

    段衡一通模仿完之後,脣乾舌燥,坐下來給自己倒茶。看面前蕭何橘子皮已然喫成了一堆小山,匆匆忙忙喝了一口茶就去攔他。蕭何手中的橘子正褪乾淨了皮準備往口中送,段衡突如其來攔住他搞得蕭何很是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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