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素手權臣遮天下 >第七十六章 試探之舉
    蕭何借花獻佛把一盆綠玉如意送給了慕清綰。..慕清綰得了奇花,且是心上人所贈之物,自然是開開心心地回宮去了。慕清綰前腳剛走,蕭何順手操起大門口邊上的門閂棒子,就向段衡敲來。

    段衡向後一躍,躲開了那一擊,做無辜狀:“蕭兄,這是何故”

    蕭何將那手臂粗的門閂棒舞得生風,掃向他下盤,“謝謝世子方纔作陪,看你站那麼久,腿腳肯定乏了,幫你活動活動筋骨。”她口中說着,手上卻未停過。那門閂雖粗重,卻在她手中如擀麪杖一般輕巧,逼得段衡也唯有節節後退。

    他先前在公主面前故意煽風點火,確實是想逗逗蕭何。每每見她上火的表情,都讓他忍俊不禁。這會兒人家跟他秋後算賬,也只能怪自己嘴賤。

    紅珠站在廊下看戲,出聲道:“公子,你可得要留神,切莫傷了世子。”

    段衡一聽,這分明是瞧不起自己,便繞到院中站着的韓冬身後,將他腰間佩劍一抽,與蕭何過招。一個使的是六尺木閂,一個使的是三尺鐵劍,就在這四方小院裏比劃了起來。

    段衡的劍招沉穩,不疾不徐,以守爲主,而蕭何就着門閂使的是棍術,點,敲,追皆是快攻,追着段衡打。院裏兩人鬥得難分難解,邊上的下人們也看得熱火朝天,不時拍手叫好。

    韓秋抱着胳膊,踱着步子湊到韓冬邊上,“大哥,你看咱家公子是不是要跟世子爺斷袖了”

    這句話說得聲響不大,卻偏偏就飄到蕭何耳裏,她在心裏噗得一口老血都噴出來了,手上略遲疑了一下,力道便緩了。段衡那邊正用着勁,以劍身擋住這木頭,突然對面的力氣一鬆,他的長劍就順勢刺了出去。

    段衡的長劍直刺向蕭何面門,蕭何情急之下轉了門閂棒改以刀法闢向段衡。閃舞..段衡本就無意非與蕭何較個高下,他劍風雖已出,卻盡已藏勢,故而輕易被蕭何化解不說,還被她一棒敲在腦門。

    痛得他當下蹲了身子,捂住腦袋,“你還真打啊”

    蕭何見已經教訓夠了,便把門閂扔給邊上的看客,讓他們放回大門口去,在路過韓秋身邊時,實在沒忍住,低聲提醒他:“斷袖這兩字實在不雅,以後別在人前說了。”

    韓秋韓冬二人才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十分受教。

    蕭何哭笑不得,只好搖着頭先回屋裏繼續喫橘子去了。

    段衡捂住腦門跟在後面,不停唸叨着,“出手也忒狠了,我這可是讓着你的。”

    是夜,吏部尚書汪思意府中,突然迎來了一位宮中貴客,劉公公親自上門。汪思意忙親自來迎,一身便服翻着衣角就大步流星地從內堂走了出來。

    “什麼風把您從宮裏吹到我這兒來了”汪思意一向對劉公公頗爲客氣,表情也似乎有些意外。劉公公笑眯眯地抱着拂塵,對汪思意說道:“汪尚書,有禮了,咱家是替主子來傳話的。”

    “都這麼晚了,還勞您跑這一趟,來,請裏面說話,如今這天氣站在院子裏是透風涼。”汪思意也是一臉討好的笑。劉公公便隨他穿過正院,進了中堂。

    下人端了熱茶之後,劉公公卻不急着開口。汪思意立刻明白了,屏退了所有無關人等,才向劉公公做了拱手,“不知陛下有何旨意”劉公公這才站起身來,從懷裏掏出密旨,“這是皇上讓咱家親手交到汪大人手中,這道密旨事關重大,閱後即焚。”

    送走了劉公公之後,汪思意纔打開慕初然深夜給自己送來的密旨。..

    內容也很簡單,不過是讓他查辦一些地方官員罷了,只不過要求是祕密查辦,不得聲張。他謄了一份名單出來之後,便把密旨燒掉。

    這些個名字,有的是汪思意有些印象的,李照庭的門生或者跟他有些牽連的,而也有一些是今年新上任的,或是科舉中評定出來的優秀舉子,或是地方上舉薦晉升的官員。

    但他們都有一個共同地方,被汪思意一眼就發現了,皆是閬江修繕江堤一案中涉及到的地方官員。

    慕初然特意深夜給了他這一份東西來,用意何其明顯了。從最基層入手,一點一點溫水煮蛙一樣把那最後的老虎逼得無處可退,纔是打虎的最佳時機。汪思意會心一笑,看來在審查的時候,他得加把柴火,以助陛下一臂之力了。

    季長歌啊季長歌,可惜你心太急了。

    汪思意不由得替這個出頭鳥嘆一聲惋惜,卻又不得不感謝他敢於直言,捅破了那層君臣和諧,天下昌盛的僞裝。讓血淋淋的真相全部攤在了慕初然的眼前,才激得慕初然要親自出手,來剪掉那已快遮天蔽日的樹枝,擋住汪思意亨運仕途的礙眼之物。

    這盤根錯節的大枝椏,非皇上親自動手不可,旁人還真動他不得。

    李照庭一族乃是大殷的綢緞世家,說李家富可敵國,亦不爲過。發展至本朝時,李家的生意愈做愈大。大殷國土裏自然不必說,但凡有城鎮集市都有他李家的商號,且與鄰國大月、南奉的生意往來也不在少數。

    雖李家生意如今是由旁系子弟掌管,但李照庭做爲本家長子,將來也是繼承一家家主之人,他背後這勢力不容小覷。

    也正是因爲李照庭的家世本已闊綽至此,誰又會想到他竟然會在閬江江堤的工程款項上做手腳。如今觸了天子逆鱗,也是他好運到頭了。

    算起來,李照庭也是汪思意的後輩,但同朝爲官汪思意卻甚少感受到來自後輩的一點點敬意。

    好不容易時來運轉了,李照庭也有把柄落在他汪某的手中,自然是要爲這後輩好好指教指教了。

    夜闌人靜時,慕初然躺在龍牀上,卻久久不能入睡,心裏裝的東西太多,放不下的亦太多。

    白日裏太后親自過來探望他,聽說了南苑遇刺的事,甚爲擔心。慕初然也只是淡淡地回答一切安好。原來探望只是藉口,太后只是藉此機會向他再提立後一事。

    “聽說笙憶前去南苑探你,卻不幸被刺客所傷,如今還在南苑養傷”太后的語氣不溫不火,一雙鳳眼卻是直勾勾地盯着慕初然。

    前朝之事已經夠他費神了,且他的心再寬,也裝不下一個段笙憶,遂只是如常應道:“是兒臣如此安排,她傷的是骨頭,移來移去怕反倒不好,南苑那邊地熱,也適合養傷。”

    “你對笙憶倒也上心了。不如等她傷好,開春就將她接進宮裏來。之前你總推說年紀還小,如今你們都不小了,再拖下去”太后微微一笑,正要打趣,卻看慕初然臉色一沉,打斷了自己後面的話。

    “母后此事不用再議,兒臣對笙憶只是兄長對妹妹的關心,別無他想。如今前朝事多,北境亦不安穩,兒臣實在無暇納妃封后,後宮清靜才能專心理政,還望母后成全。”

    慕初然說得決絕,絲毫不給冷輕痕一點加塞的餘地。

    她望着這個兒子,從他的輪廓依稀辨認出自己夫君年輕時的模樣,許久之後才長嘆一聲道:“罷,如今你是皇上,自個兒拿了主意,旁人自然不用再說什麼。既然你對笙憶無心,那我以後就再也不提便是。”

    冷輕痕對慕初然究竟有幾分愛,她這個當孃的自己也說不清楚。即使段笙憶她自己也不太中意,但皆因若這親外甥女做了自己兒媳,段笙憶的脾氣她是最清楚的,自然是能將這兒媳婦輕輕鬆鬆得拿捏在手,這才讓她總是將段笙憶放在後位的首選中。

    對於一切可控制的因素,才讓她能放得下心,否則便是睡下了,也不由得要從噩夢裏驚醒了似的,一如當初在太子太傅唐清華獨攬朝政的陰霾之下。

    慕初然又何嘗不知道母親的心思,他只能嘆一句無奈。

    從自己成爲儲君那天起就註定了,這一生都要肩負起天下的重擔。既已坐上這龍椅,便要揹負起責任。他想放縱自己的心,也成了奢望。若是隨着自己心性喜好去做一些選擇,恐怕更是難上加難。

    此刻,閉上眼睛,腦海裏卻浮現的是那人的嘴臉。

    她的一顰一笑,即使是一身男裝都如此讓人動容。回宮之後,他又讓人去查了蕭何的身世,仍是毫無紕漏,但對着她女兒真身之下,再一看時,才發現是有些完美得過了頭。其實他大可以讓人再深挖一層,但他卻罷手。

    不知爲何,他從蕭何的眼中,總是能看到丁點自己的影子似的,他們同爲對自己命運有所不甘之人,故才能在某些時刻,從對方眼中讀出那一絲悵然。

    所以他相信也許她隱瞞身份只是有一份自己的心酸與無奈,也許只是一份傷疤,一份她不願再提起的陳年往事,如果她想成爲男兒身,那他就當她是,又何必非要揭穿。

    只要她還在他身邊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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