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素手權臣遮天下 >第七十八章 閒時盡
    下朝時,蕭何走在後面,特意在廊下駐足,一眼望去甬道上又有一班臣子趨炎附勢之流跟着李照庭,無非是馬後炮,說些奉承的話罷了。閃舞..

    此情此景讓蕭何不禁失笑,卻聽身後有人問道:“蕭大人爲何事發笑,說來讓老夫也同樂。”

    蕭何回頭一望,說話人正是左丞柳深明。蕭何做了拱手道:“柳相,下官不過是看到人間常態,一時覺得有趣而已。”

    “有趣”柳深明重複道。

    蕭何輕輕一笑,吟道:“同袍情深君自寬,人情翻覆似波瀾。白首相知猶按劍,朱門先達笑彈冠。草色全經細雨溼,花枝欲動春風寒。世事浮雲何足問,不如高臥且看淡。”

    柳深明聞罷,頓覺蕭何此人不簡單,明明有雙慧眼,一眼掃盡官場污濁之氣,卻難得沉穩,只是笑看,不似其他年輕後生,或早早失去本心同流合污,或過於偏激憤世嫉俗。

    他微微頷首,捻着鬍鬚踱着方步先走了。

    蕭何也正要踏下臺階時,段衡自後面跟上,臉上陰晴未定,表情湊到一起不知他這是苦臉還是笑臉。蕭何一側頭問他道:“世子這是踩到屎了”

    段衡才嘆道:“也差不多了。頭先陛下喚住我說開年之後就要正式宣佈讓我承襲父親王位了。”

    蕭何眉梢一擡,對段衡抱了拳頭,“那蕭某先要說聲恭喜了,很快就要改稱你爲王爺了。”

    段衡復嘆道:“喜從何來,恐怕以後我的悠閒日子就要到頭了。”

    蕭何一笑,“世子的悠閒日子不是早就到頭了嗎”

    段衡一愣,搖頭笑道:“蕭何啊蕭何,你又何必事事戳穿我呢”

    “事事不留情面,愛揭人短,這好像是說世子,哦不,未來安王爺你吧。”蕭何笑得更深了。

    段衡正了面色道:“聽說陛下要在宮中闢一個集賢殿,好像收拾得都差不多了。某人似乎要進宮辦差了,哎呀,我看這近水樓臺的,說不定過段時間,還能跟你攀個親戚呢。”

    蕭何聽他這哪壺不開提哪壺的腔調,心裏也有些犯愁了。遑論慕初然那曖昧不明的態度,單就是慕清綰那雙殷切的眼睛,蕭何就已然承受不起了,往後在宮中的日子感覺會有些難熬。

    她一歪頭,瞪着段衡,“你這是員外家裏喫鮑參,卻見不得窮人喝稀粥。半點好都不給別人留”

    “行行,還氣上了不是。走我請你去久長時喝一杯,當做賠罪罷了。”段衡一揮袖子,霸氣地說道。

    蕭何哼了一聲,此時不宰他一宰,過些時候自己還是得去送禮,嘴上仍是擺足了姿態,身體倒是誠實得很。她確也是想念久長時的菜餚美酒了。

    蕭何先回府換了身常服,又把紅珠、韓冬幾兄弟都帶上了,一起到久長時去,卯足了勁要海喫段衡一頓。段衡本以爲他是一人來,一看他聲勢浩蕩地帶了一羣人過來,搖頭笑了。

    “怎麼不準帶家眷來嗎”蕭何故意問道。

    段衡只得點頭賠笑,“怎麼能夠呢,來,蕭大人請上樓。”

    蕭何也不貪心,就把時興的菜式撿最貴的點了十來道,又把久長時特色久州菜點了七八道,葷多素少,冷盤熱湯一應俱全。

    “你喫得完嗎”段衡不由得揚了眉毛。

    “喫不完,我端回去,反正跟這大廚也熟,改天再把盤子給他送回來就成。”蕭何打的是這主意,往後兩天都喫剩菜了。

    實際證明段衡也忒小瞧他們的戰鬥力了,菜上得慢時,來一道便如風捲殘雲一般即刻就被解決了,上得快了,也只是片刻時間的功夫。段衡提着筷子,有道菜,他只吃了一口,復擡手再想夾一筷子時,就只剩一盤骨頭了。

    “你也太刻薄手下了吧,這都是幾天沒喫過東西給帶出來解一頓饞的呀”段衡算是長見識了。

    韓家兄弟本就胃口大,最近操練府兵,更是日日累得怎麼喫都喫不飽,終於趕上有放開肚皮喫的機會,自然是絕對不放過。

    “世子真愛開玩笑,我們這不是給你面子嘛,大家喫得開心,說明你照顧周道,賓主盡歡,不亦樂乎”蕭何展顏一笑,也學着段衡扯些歪理出來。

    她這一笑,倒真如一室花開,瞬間滿堂華彩,竟讓段衡一時看呆。有些人笑得真誠,有些人笑得猥瑣,有些人一笑便如煙花一般,不禁絢爛還能照亮四周。

    蕭何正是那後者,她自己倒不察覺什麼,只是用筷子敲了一下段衡前面的碗,“發什麼呆呢,沒帶錢袋嗎”段衡才恍然,趕緊找了藉口,胡亂搪塞道:“不是,只是聽你說賓主盡歡,確實有道理。”

    言罷,他目光才細細地落到蕭何臉上,就算不笑時也如此明媚。段衡心中一驚,自己是糊塗了,酒還沒喝幾杯就昏頭了不成,竟然用明媚一詞來形容自家兄弟。他才趕緊捏着酒杯,多灌自己幾下,以緩解尷尬。

    幾日後,蕭何復請段衡,算是禮尚往來。

    只不過她就小家子氣多了,爲了省錢竟然帶着段衡到東市的市集口的麪攤上喫碗麪就算。不過段衡也不計較着許多,他肯約自己出來這份心意就已經足夠。

    二人正喫着酸湯麪,就聽見邊上有人嚷着,“前面有人擺擂臺,比武招親呢快去看看熱鬧”

    段衡好奇心來了,兩口扒完了碗裏的面,就對蕭何說道:“蕭兄快喫,喫完我們也去湊湊熱鬧。”

    “難不成你還想比個媳婦回來”蕭何倒是不太在意,這等子熱鬧不湊也罷。

    結果她還是被段衡半拉半拽地扯了過去,擠進了人羣中。

    那擂臺就擺在東西市中間朱雀大道的一處戲臺前面,說也奇怪,沒人交代是哪家小姐在這裏招親,只是有四個五大三粗的糙漢子站在臺上,等人來挑戰似的。

    人越來越多,前排的蕭何都被擠得有些站不穩了,段衡伸出胳膊幫他擋住背後的人羣。一時間他們倆在人羣的推搡之下,靠在一起,姿勢就變得有些曖昧,似蕭何被段衡攬着肩頭一般。

    蕭何臉頰微微一燙,欲拉開些距離,反而馬上又被後面的人羣推擠,讓她又跌進段衡懷中。段衡站得穩穩的,只伸手稍微扶了她一把,便一直維持着剛纔的姿勢像是護衛一般。

    也無奈,誰讓他比自己高了大半個頭,這種時候她也只能靠着他站,纔不至於從人羣沖走,但畢竟男女有別。蕭何只好稍微側身而站,纔不至於與他貼得過近。

    而段衡此刻稍一側頭便能聞見蕭何身上那種淡淡香氣,如雨後新荷一般清新,卻又有幾分讓人沉醉。段衡忙正了心神,不讓自己再胡思亂想,望向臺上,尋思怎麼還沒個主事的出來解說一二。

    正在此時,就見着一個青衫的丫鬟踩着碎步出來,行至臺前。她手持畫卷,面朝臺下衆人,將卷軸一解,便嘩啦一下展開了畫卷,上面是一副美人丹青。衆人皆譁然,紛紛議論着這畫上女子容貌如何如何明豔照人,若得此妻夫復何求。

    這丫鬟倒也伶俐,命人敲了響鑼,復才朗聲道:“這便是我家小姐丹青,想要參加比武招親之人,需解開一道謎語,方可報名。報名者請到左邊那位老伯處登記。”

    呼啦啦一大羣人都擠到擂臺最左邊一個長桌前面。桌後正坐着一位鶴髮老伯,他不急不緩地讓人排隊,一個一個來。方纔拿出一個盒子,讓人抽謎語出來猜。猜中便能在桌上的白紙上寫下自己名字,猜不中則被請走。

    段衡望了蕭何一眼,笑道:“這小姐有些意思。”

    臺下也有不少人抱着與段衡同樣想法,便有人出聲問了,“敢問小姐府上是哪家”

    那青衫丫鬟,眉梢一挑,言語裏便有一絲不快,“你要求娶的是我家小姐,還是我家老爺夫人要是有心求娶我家小姐,自然不着急打探這些,如你真有實才,自然能見到小姐,得她親口相告。”

    聽了這丫鬟的應答,連蕭何都覺得這位小姐實在是個妙人兒。

    她此舉若在奉國,怕也不足爲奇了,但在大殷,倒極爲少見。男女婚嫁,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看重的皆是門當戶對。所謂娶妻求賢淑,也不過就是找個女主人來管理家業罷了,小戶人家的要求就更少,不過是求個女子能生兒育女罷了。有幾人能真正考慮到當事人本身感受。

    夫妻在新婚之夜才初次見面,說穿了也不過是陌生人而已,卻只是因爲什麼門戶相當之類的光面堂皇理由而被如此草率地綁在了一起。過一兩年,男人便可再納妾,如若妻子有任何讓其不滿,亦可休妻再娶。實乃女子悲哀矣。

    這位小姐卻要求未來夫婿不在意自己家世,只看重自己本人。不僅是對自己極有自信,也是對自己未來的一生充滿了期待與憧憬,讓蕭何不禁想要對其祝福,希望她能擇到一位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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