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素手權臣遮天下 >第一百七十六章 自投羅網
    小十氣息不穩,聲音略低沉,繼續說道:“上天無路下地無門,求二兩鐵觀音保安心。”

    韓夏傳完話之後,木門吱呀一聲打開,門裏站着一個身形矮瘦的漢子,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坎肩站在門口,打量了一下他們三人,便招了招手,“進來吧”

    帶他們進去之後,那漢子才陰陽怪氣地笑了,“你不愧叫這十殿閻羅的名字,居然到現在都沒被閻王收走”蕭何聞言,便知道他是小十熟人,卻微微皺了眉頭,此人應也是與青龍堂有所關聯。

    “少廢話,給我們準備個落腳地方”小十沒對他客氣。

    他也不介意,帶着他們徑自了二樓,唯一間小小的客房,裏面佈置倒還乾淨。韓夏見這邊也算是暫時安全了,便主動向蕭何請命,“公子,我出去打探一下。”蕭何囑咐道:“萬事小心,順便去城門那裏讓韓春回來,不必等了。今夜是出不去了。”

    而城外慕容的人馬與她約的,也只是等到三更,若見不到她的人,自然也會離開。

    只是沒想到慕初然的人會那麼快追出來,看來刑部已被人盯梢。此處也不知道能躲多久,她還需要一個更加周密的撤離計劃。但眼下,蕭何回頭一望,靠在牀邊的他,只剩半條命的樣子,確實需要好好休息一下了。

    “這位大哥,可有熱水,乾淨白布”蕭何到外面去,找到先前帶他們上來的那漢子問道。

    那人扭頭斜睨了她一眼,“你當我這兒是客棧啊要什麼自己去找,熱水,喏,去下面後廚裏自己去燒”蕭何二話沒說,便自己動手下樓去忙了。

    見她下樓之後,那人才進了客房裏,一關上門,便對小十嘆道:“她便是你心心念念要護的人”小十聞言,睜開眼睛,沒有回答,卻轉開話題,“鬼手,最後再請你幫我一個忙”

    慕初然一身夜行衣,藏身於烏衣衛的隊伍裏。閃舞..他們一行追上蕭何的馬車時,卻只見駕車之人。車廂裏早已空空如也。大統領讓人攔下韓冬問話,韓冬也不是喫素的,滿口胡謅,答非所問。

    慕初然立即調轉馬頭帶了剩下的人直奔城門方向。他知道她救了人一定會想着出城,如今她居然是要跟一個朝廷欽犯一起亡命天涯,怎叫他心裏不痛。

    城門處撲了空,手下人便提議分別去搜查。

    不一會兒,他們就抓到了韓春。

    “啓稟主子,這人鬼鬼祟祟在城門附近,一看到我們的人就跑,被抓了回來”

    慕初然一眼認出了是蕭何身邊的人,情急之下他抽出長劍架在韓春脖子,“說蕭何在哪兒”

    韓春沒認出慕初然來,但是見對方逼問自家公子下落,自然是寧死不屈,緘默其口。慕初然沒想到這麼一個下人居然如此有骨氣,氣極反而失笑,收起劍來。

    其它城門亦都派了人手,單騎快馬,保證在他們出城前就封鎖所有城門,今夜她無論如何都出不了城。

    慕初然擡頭望見一輪昏黃的月,心中長嘆了一聲,他不知自己這樣做是否是對,只知道一切從了己心,他不想放手,也不能放。但求無悔,不論心安。

    數丈外的牆角陰影裏,韓夏悄然觀察着城門處的動靜,看着韓春被烏衣衛的人拿住,反手綁了令其跪在那裏,可他嘴裏就沒停過,故意大聲地罵罵咧咧。可惜沒罵幾句就被人點了啞穴,讓他瞪着眼睛,幹出氣。

    西市裏一處不起眼的鐵鋪內,蕭何端着一盆熱水上樓。

    二樓客房裏,十殿閻羅此刻內力早已大不如前,鬼手先聽到聲音,提醒道:“她上來了。要做戲就趁現在。”他靠在牀邊,虛弱地點了點頭,“多謝。”

    蕭何走到房門口正要伸手推門,聽見裏面的對話。

    鬼手哈哈一笑,“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連玉面羅剎那樣的美人都被你拿下了,不僅幫你壓下青龍堂堂主的怒火,還替你說了不少好話。如今居然肯跟你一起歸隱江湖,你兄弟真是豔福不淺啊”小十的聲音幾分淡然,“從今往後,江湖上便不再有十殿閻羅此人,這祕密還要老哥替我守一守。先將此信交給她,讓她放心”

    “好,自然會幫你帶到,你這買賣做得如此划算,哪個男人不豔羨。那筆賞金也夠你們倆人逍遙一陣子了。”鬼手的聲音幾分羨慕。

    蕭何單手頓在半空的手,還是按在了門上。她推了門進去,就見鬼手連忙收起一封手書,轉身要退出去。她放下水盆之後,跟了上去,“這白布我找了一圈都未找到,勞煩這位大哥幫個忙吧。”

    鬼手漫不經心地看了她一眼,輕笑了一聲,“那你跟我過來吧。”他帶着蕭何進了邊上的一間屋子,將那信隨手便放在案几上,就轉進裏間,去櫃子裏翻看看了。

    若是平時,如此刻意地落下信在那裏,蕭何定要懷疑,但此人故意裝出粗心大意的樣子,加之她方纔聽到玉面羅剎的名號,已是滿心好奇,自然不會想太多。她有太多疑惑,要等着人來解答。

    趁着那人在裏間翻找的時候,她走到案几邊,伸手將信紙拿起來。她素來看書看字甚快,一目十行,一封信,三五句,也只消一兩眼便能看到全部內容。

    這信出自小十手筆是沒錯,墨跡似乎都未乾,筆勁較之他以前的龍飛鳳舞,徐緩了許多。信裏的內容才真真傷她的心,小十於信中向玉面羅剎回報自己已脫險,不日便能與其見面,讓其放心,字字句句甚是情深意切。落款只有一個十字。

    蕭何強忍着心中酸楚,卻無法抑制一條細如筆管的遊蛇沿鼻樑直衝腦門,撞得她頭暈目眩,幾欲落淚。

    她心心念念他的所謂苦衷,只不過是與她人的約定罷了。她捨棄自己原則尊嚴,救他性命,卻只是助他奔赴另一個女人的懷中。果然,往日承諾都是騙人的,不過是一場雲煙,轉瞬即逝而已。

    鬼手的聲音從裏間傳了出來,“找到了,這些你看看夠用不”

    蕭何將信紙摺好,退到邊上,接過布料,“多謝。”

    她將這些布拿到下面去用熱水再煮一煮,復再上樓,竟發現手掌難以抑制的顫抖。進門之前她深深呼吸了幾次,調節了情緒,裝出一份毫不在意的模樣。推門入內,每一步卻如行在刀尖,流血流淚都在旁人看不見的地方。

    “我替你擦一擦,本來準備了乾淨衣物,落在馬車裏。一會兒他們回來了,再換一換,這樣舒服點。紅珠替你準備了上好的傷藥”蕭何本來幾欲脫口而出,幫他上藥,但卻梗在喉嚨裏。她做這麼多事,放在他眼裏,不過一文不值,也許還心有嫌棄。

    本來,她與他相識不到一年,能有何情意,怎能比得過那玉面羅剎,與他本是同出一門。

    小十靠在牀邊,卻不看她一眼,臉色依然有些蒼白虛弱。

    蕭何抿緊嘴脣,笑自己如此可悲,即使到了這種地步,她還是不能捨得,見不得他苦,他痛,他傷。她捲了帕子,輕輕從他臉上擦起,他卻不動聲色地從她手裏接過帕子來,“我自己來吧。”

    韓夏在門口輕輕敲了兩下,“公子出事了”

    蕭何纔回神,起身去開門,在門外見韓夏面色凝重,“如今城門都被人嚴加看守起來了,韓冬、韓春也被抓了,對方這次是衝着公子來的。”

    “該來的,躲不掉。你留在此處,護着他安全離開。我去救他二人回來。”蕭何說道。

    不知爲何,韓夏卻從自家主子眼中看出幾分萬念俱灰的黯然,“我同公子一起去”

    蕭何擺手,眼神逐漸恢復冷厲,“不必此事因我而起,也該因我而終。僞造聖諭的人是我,劫獄的人也是我,你們都不知情,只是被我矇在鼓裏。這話我只說一遍,你記得便好,無須多言”

    韓夏一見他這是要一個人扛了所有罪責,本來還想說什麼,卻也全部吞回肚子裏。

    蕭何直接下樓,卻在樓梯口停了停,轉頭望了一眼韓夏,“替我照顧他。”

    韓夏拱手道:“公子且放心”

    蕭何獨自一人出現在城門時,烏衣衛大統領幾分意外。

    “與我的人無關讓他們走”蕭何沉聲對他說道。

    大統領卻不應聲,只是默默讓到一邊,從他身後走出來一身玄色夜行勁裝的慕初然。

    今夜,月未明,星未亮,長夜漆黑無光,唯幾人手中所執火把跳躍着紅光勉強能視物。

    這二人臨街對立而站,對峙之勢,猶如他們兩人之間隔着的是一道萬丈深壑,誰都不肯再多邁一步。蕭何望着慕初然,知道是他下的令,沒有跪,以未行禮,只是那樣望着他,目光寒冷如冰,卻無恨無愛,甚至無一分多的表情。

    慕初然直勾勾地望着蕭何,像從她臉上辨出一點蛛絲馬跡,許久都未開口,卻還是被她那無甚溫度的眼光凍傷,輕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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