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米德爾堡的市民來說,數百年來已經習慣了歌里昂家族的統治。
說實話,他們相當滿意。
至少和有些行省那些殘暴的領主相比,歌里昂家族相對溫和,賦稅也並不高,從米德爾堡發達的貿易就能看出這一點。
新的領主即位,而且是以智慧和武力著稱的“帝國榮耀之花”,市民們當然會帶着美好期盼歡慶一番。
普通人高興,是因爲工廠休假,可以湊熱度過愉快美好的一天。
小商人們高興,是因爲他們已經備齊了貨物,期待明天的豐厚利潤。
就連街上的乞丐也很高興,因爲他們被市政部門集中了起來,只要不去街上露面,就可以盡情享受一頓大餐。
唯一緊張的,大概就是重新組建而成的城市巡邏兵。
因爲叛亂事件,除去那夜已經死了的,絕大部分都被革職判刑,送到了新開發的河谷鎮煤礦幹活。
爲了這次慶典,收回所有軍權的安德莉亞從其他城市抽調了一些,又將預備役頂上,才匆匆湊夠了人數。
城市巡邏兵新的長官叫施耐德。
原先就負責城防,後來因表現出衆調任騎兵營,此時重新回來收拾殘局,即使以他的老道也有些緊張,連夜還在點着蠟燭和屬下商議。
“這裏…”
施耐德指着羊皮紙地圖,“遊行的人羣會從西側主幹道出發,橫穿整座城市,最終來到公爵堡山下觀看閱兵禮。”
“沿途每隔100米就要佈置一個小隊,遊行隊伍過後,所有的人都要立刻集結,前往公爵堡山腳協助維持秩序…”
幾名從其他城市調來的副隊長有些不解。
“施耐德大人,米德爾堡前段時間剛舉行過慶典,也沒發生什麼事,爲什麼這次這樣安排,是不是有些…”
施耐德皺眉,
“現在全帝國的行省幾乎都派了特使前來,你們也知道他們是來幹什麼,而且…”
“報告!”
一名巡衛突然衝進來打斷了他的話,氣喘吁吁地說道:“大人,幾名夜巡的士兵遭到了襲擊!”
施耐德臉色一沉,其他人面面相覷。
襲擊的地點,是在碼頭商貿區。
從現場來看,這些士兵還沒來得及反抗,就被人割喉而死。
施耐德仔細查看着屍體,想要分辨出對方的手法,然而卻一無所得。
突然,他注意到地上有些散落的土渣,還有一些車軲轆印,皺着眉捻起一些在鼻子間嗅了嗅。
有股古怪的臭味…
施耐德連忙帶人順着痕跡往下找,然而那些散落的土很快消失,光滑的石板路上再也找不到任何蹤跡。
望着深夜寂靜無人的小巷,施耐德心中有了不好的感覺…
相關消息很快穿到了公爵堡,安德莉亞坐在壁爐前的沙發上平靜地翻看着書籍。
“查到是什麼人了嗎?”
一名大騎士點頭回答道:“沒有任何線索。”
安德莉亞臉色平靜地合上了書,
“那些特使呢?”
“除了克萊德森伯爵和艾琳娜公爵夫人,其他人都被裏瑟公爵召集到了一起,因爲守衛森嚴,我們的人並沒有進去探查。”
“嗯,知道了。”
安德莉亞平靜地點了點頭,隨後來到了陽臺上,俯瞰着月光下的米德爾堡。
不患寡而患不均。
果然如溫斯頓所料,這些人聯合到了一起,如果是那位暴躁公爵牽頭的話,大概明天就會向自己發難吧。
安德莉亞起初只是想借助大騎士的力量穩固歌里昂家族領地,卻沒想到後續會引起這樣大的風波。
她已經猜出了這些人的手段。
聯合起來向自己施壓,甚至不需要派兵威脅,只需要宣佈中斷貿易往來,掐斷物資交流通道,羅德行省就會一天天衰落下去。
這個方案,即使那些與歌里昂家族關係不錯的貴族也會加入,畢竟沒人希望一個過分強大的勢力出現。
每個人都在不自覺維護這種平衡。
但現在平衡已經被打破,那麼就意味着必須建立新的平衡…
安德莉亞忍不住望向了城堡的一座尖塔,那是溫斯頓所住的地方,裏面早已漆黑一片。
教授,你會爲羅德行省帶來機遇,還是推向深淵…
同一時間,在隸屬安澤斯行省的礦業商會大廳內,圍繞着長桌已經坐滿了各個行省的特使。
長桌上擺滿了美酒佳餚,然而他們卻都有些心不在焉。
誰也沒想到,安澤斯行省的裏瑟公爵竟然會親自前來,一直隱藏在這裏,直到今晚纔給他們下達了請帖。
做爲目前爵位最高的人,這位以脾氣暴躁的公爵自然擁有了最大的話語權。
裏瑟公爵也不在意這些人不停交流的目光,刀叉揮舞,大口喫着香嫩的小羊排,喝下一口葡萄酒後放下了刀叉。
他目光掃視了一週,嘴角露出一絲冷笑。
“就這麼定了,明天一起向歌里昂家族施壓,要求他們必須交出大騎士晉升儀式的方案。”
特使們面面相覷,隨後一名紅髮中年人點頭致意問道:“請問裏瑟公爵,不知得到資料後,我們要付出什麼代價?”
裏瑟公爵摸了摸鬍子,
“不需要,資料向所有人公開。”
特使們臉上一喜的同時,心中泛上了一絲疑惑。
他們之所以遲遲沒有達成合作,主要是誰都不想太過得罪歌里昂家族,畢竟對方還有一個不知深淺的法師。
誰知道以後還會弄出什麼東西。
裏瑟公爵這樣做,必然是要挑頭做這個惡人。
這傢伙到底怎麼想的?
雖然搞不清楚這位公爵打什麼算盤,但既然有人帶頭,各家還是迅速達成了協議。
不管今後如何,但至少明天要一致向歌里昂家族施壓。
特使們一個個告辭離開後,一旁的艾迪學士再也忍不住說道:
“公爵大人,您這件事做的有些魯莽了,我們其實沒必要…”
“得罪那個黃毛丫頭?”
裏瑟公爵眼中閃過一絲火氣,
“我已經親自來了米德爾堡,並且讓人帶了話,但她竟然只是不鹹不淡的一句歡迎,有沒有把我放在眼裏!”
“這幫蠢貨,幾天時間只顧着勾心鬥角,既想拿到東西,又想交好歌里昂家族,哪有這麼好的事?”
“這樣下去,明天什麼都幹不成!”
“可是…”
艾迪學士憂心忡忡勸道:“您這樣只會遭到歌里昂家族的忌恨,我們兩家領土相連,他們緩過來後…”
“他們緩不過來的…”
裏瑟公爵臉上露出一絲狠色,“明天,我就要讓歌里昂家族徹底成爲衆矢之的!”
看着裏瑟公爵裏去的身影,艾迪學士心中無比擔憂。
自從長子成爲血奴死亡後,裏瑟公爵就變得越來越偏激。
難道,戰爭終究無可避免?
回到自己的臥室後,裏瑟公爵恨恨地踢了一腳牆壁。
什麼計劃都是假的,他只是憋屈、憤怒,傷心長子的去世。
什麼狗屁大騎士儀式,他要明天所有人都下不來臺,最好後天就爆發戰爭。
就在這時,一陣陰風吹過,燭影晃動,黑暗處漸漸出現一個人影。
“吸血鬼!”
裏瑟公爵瞳孔瞬間擴大,剛想轉身逃跑,就聽得一股風聲在耳邊響起。
他的嘴巴和臉龐被一雙冰冷的大手死死捂住,脖子被掰到了一邊,一陣巨痛後,深入靈魂的酥麻升騰而起。
兩腿抽搐了一會兒後,裏瑟公爵臉色慘白的摔倒了地上。
他並沒有死,
恍恍惚惚中,看到了一雙血紅色的眼睛,緊接着對方伸出手,無數細小的白色線蟲悉悉索索掉落,順着他的眼睛鑽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