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幸得相遇離婚時 >179 商臨(4)
    179 商臨(4)

    “你真想弄死他?這麼玩要出人命!”喬十一皺着眉頭。

    她自己都被打了還爲我說話,這一刻我心情真的異常複雜。一個紮在狼窩裏的女人,我該怎麼去評價她的善惡。

    “十一,我看你是越來越弄不清楚狀況了,我乾的不就是和人命有關的行當嗎?沒有我這骯髒的手,你喫什麼喝什麼,我的兄弟又喫什麼喝什麼?”姓趙的幾乎嘲弄地挑起喬十一的下巴,再一把甩開。

    他走過來,一皮鞋從我大腿上的肉攆下來,像是把的骨頭和皮剝離似的踩在我的皮層,後背讓熱水燙下的灼燒感還沒褪去又增加了新的痛感,我真的覺得自己可能活不過今晚了。

    “哎呦,這眼神,很犟啊。年輕人,很多時候犟沒用,你得看看環境,看看處境。”姓趙的笑了笑:“不過我挺喜歡你,背上都爛了吧,竟然不吭聲,逞英雄呢?”

    “我喊痛有什麼用?”我痛得渾身發抖,大腿側的一塊皮感覺都要被直接踩下來。我死死瞪着他,充滿了對這個男人的仇恨和挑戰。我想,自己此刻的眼神一定從未有過的嚇人,因爲從姓趙的眼睛裏劃過一絲很短暫的恐懼。

    他鬆開了腳,把我一個人關在屋子裏。

    沒人給我送喫的,也沒人管着,整個晚上那種被水泡過的疼痛越來越濃了,更別說熱水澆下去之前我就被皮帶抽的皮子都裂開了。

    腦中突然浮現出辭雲的臉,他是那麼希望我能消失,以至於我上火車之前他連一句話的挽留都沒有。

    我和他真是的親兄弟嗎?

    他受不到被忽視,其實每個人都受不了,可是現在的我,無法不恨他。

    這種恨在我一次又一次逃跑,一次又一次被抓回來毒打的過程中越來越深,像是紮在我心裏。

    十八歲,整整兩年我都沒等到自己被解救。喬十一是我在這唯一一個能感受到些許溫暖的人。

    她的煙癮越來越大,我問她爲什麼要抽菸,她說,因爲依賴,就像她依賴趙哥一個道理。

    她坐在我身邊,說話間又點了一根,她是很耐看的女人。她每天都會進來和我聊聊,不過都是趁姓趙的不在的時候,今天也不例外。我前幾天又逃跑了,被抓回來打得血糊糊的,給了我兩顆消炎藥,一杯水。

    打從進來那天開始,我一頓飯都沒喫飽過,要不是她常常給我塞點東西,可能我早就沒命了。

    “蠢蛋!”我斜睨她一眼罵了聲,卻是有氣無力。

    她伸手探向我額頭:“你發燒了。”

    “發燒算什麼?你看看我,這背上,胸口,大腿,哪裏還有寸好肉。一個可能成爲博士生的人就這麼被你們毀了。”我靠在冰冷的牆上,頭微仰,不願意掉眼淚出來。我是男人,眼淚這東西是娘們掉的,可我卻來來回回不知道掉了多少次。

    不是因爲疼痛才掉眼淚,我很想爸媽,甚至是辭雲。好幾次我都在想,寧可和他一直針鋒相對下去也好過待着這種鬼地方。

    很多次做夢的時候我會夢見他們找到了我,他們抱着我哭,辭雲給我遞紙巾說對不起,可醒來什麼都沒有改變。

    我意識到自己可能真的完了。

    “是不是傷口發炎了,我瞅瞅。”喬十一拉我胳膊。

    我連一點力氣都沒有,輕易就被她拉了個轉,她掀開我的衣服,可能是大大咧咧習慣了,所以動作有點大,該死的是我傷口的黃濃水早就和上衣粘在了一塊,她這一撕,連我自己都感覺到皮子被掀起來了。

    我悶哼了一聲,身子控制不住地輕輕抖着。

    “要命了,你後背都爛完了!”喬十一很震驚地語氣。

    我冷笑了下:“這算什麼,貓哭耗子假慈悲?還不是你男人乾的好事。”

    “對不起。”她第一次和我說這三個字,我的心微微顫了下。

    “我去給你拿藥撒上頭,總歸有點用處。”她說完就站起來往門外走。

    這一晚,姓趙的打電話給她說不回來了,她一整夜都在照顧我,可我感染得太嚴重,我發燒越來越高,怎麼都降不下去。他們是不可能找醫生給我治的,喬十一看我難受得厲害,不知道給我打了什麼,總之那一針下去,幾個小時後我就好了很多。

    “給我打什麼了?”我恢復些體力後拉住她的手問。

    她搖頭:“沒什麼。我勸你學聰明點,你看你根本逃不了,我也不敢放你了。你好好想想怎麼才能好過點,我走了。”

    她丟下這句就

    沒再管我,那時候天都快亮了。

    喬十一的話我想了很久,一味的逃跑真的沒給我帶來多少好處,反而讓我半條命都沒了。

    我開始意識到怎麼學聰明。

    那次是十月末,隔着一扇門,我聽見喬十一說她懷孕了,吵着要把孩子生下來,我走到門邊,貼在門後聽見姓趙的說不打算要孩子。

    我有股子怒火上竄,即便我還小也多少懂得睡了姑娘至少要負責的道理。

    我擡手想敲門,可轉念一想我要是爲她求情,怕是更遭。這一晚姓趙的走了,喬十一沒進來看我,但她似乎在門外,因爲哭聲很近。

    我一整夜都靠在門邊,聽着她哭了一整晚,說不清什麼感覺,挺複雜的。像喬十一這樣的女人要是丟社會上,估計十個有九個會罵她是婊子,可看人終究不能只看表面,只能說不能作惡,因爲洗白不容易,一件事足以完全否定一個人。

    “別哭了。我知道你在外面。”很久後,我忍不住對她說了句。

    她篤篤敲了幾下門,問我:“我該怎麼辦?”

    我低着頭想了很久,慢慢地答:“不知道。”

    她似乎生氣了,我聽見了些動靜,她走了。

    我深深地嘆了口氣,暗暗地說:“是不該生,這個孩子一出生就註定有罪犯的爸媽。大人要孩子傳宗接代,可孩子想要的只是一個完整溫暖的家。喬十一給不了,姓趙的更給不了。”

    我以前有個還算溫暖的家,爸媽對我很好,他們現在是否很想我,是不是滿世界都在找我。一定是的,我很快就被找到。

    後來,有次趙哥進來看我,他坐我身邊說:“小子,說實話,我真後悔把你弄來,盡添麻煩,可我又不能放了你,怎麼辦?”

    我輕愣,撞進趙哥眼神裏,他的意思是要弄死我嗎?

    人死了就什麼都完了。

    “我爸媽到現在都沒找到我,我恨他們,我不想回去了。以後我和十一姐一樣,跟着你幹。”我說。

    這次輪到他愣住了,半信半疑地看着我不說話。

    我瞥他一眼,慢吞吞地說:“我知道你不信,你不信也沒用。之前上火車的時候我就和你說過爲什麼出來,我弟那人給我飯裏下老鼠藥,還逼我上火車,你覺得我真的會想回去嗎?我想過了,倒不如跟着你幹。好好幹幾票驚天動地了,也算沒白活。”

    後來,一次偶然的機會下,我刻意表現了下自己。姓趙的開始覺得我可能是顆苗子,真的就這麼帶在身邊,但他疑心病非常重,好幾次要不是我提前堤防,可能真的會被他弄死。

    印象最深的一次是,他帶我去一個休閒會所做按摩,然後提前走了,沒多久就來了一票警察非說我找了特殊服務。

    其實在警局的時候我有想過全盤拖出,但之前在火車上姓趙的問了我很多事,我擔心這事萬一是姓趙的一個局,他萬一沒被逮到,我爹媽和辭雲搞不好沒好果子喫。姓趙的不是一般的罪犯,我看見過他腰上有時候會別槍。我一想覺得事情不對,以至於到了警局什麼都沒說。

    等我回去的時候那房子果然已經沒人了,我流浪了好幾天趙哥才找人把我接回去。也是那次,他徹底相信了我。

    漸漸的,我開始學會了這幫人異於常人的警覺和算計,哪怕是趙哥那個圈子的,很多點頭之交背地裏卻巴不得弄死對方。我在這種環境下變得圓滑,心機,不動聲色。似乎有一雙無形的手在推着我走上不正常的道路。

    喬十一和我的關係越來越好,我也從十幾歲的少年長成了二十好幾的小夥子。

    有次我喝多了,趙哥不在,喬十一深更半夜摸黑爬上了我的牀。

    她說,孩子沒了那天就不愛他了,他自私,根本沒把她當回事,她輕聲問我要不要她。

    我十分無措,一動都沒動。

    十一好像有點失望,她輕輕捧住我的臉,聲音更輕地說:“你是不是沒碰過女人?別怕,我可以教你。”

    她吻我,我渾身僵硬。過了十來秒才把她推開說:“別鬧了。”

    十一沒說話,從牀邊摸起我的煙盒點了根說:“別以爲我不知道,你早就是線人了。讓我跟你,我可以幫你。”

    黑暗中,那猩紅的火苗一閃一閃的,極度微弱地光描繪着喬十一的臉部輪廓。

    “你在說什麼?”多年來的警覺讓我生怕這又是一個局。

    十一大概看穿了我,把煙一掐壓了上來:“商臨,我想活命,他早晚出事,讓我跟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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