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他掛斷電話擡腳走到她面前,伸出手抱住她,下巴摩挲着她的發頂,微一低頭吻着熟悉的髮香,低嘆道:“抽完血頭暈不暈?”
“還好。”她掙開他的懷抱,想把棉籤拿開看看,他卻先一步這麼做了,仔細檢查她手臂上的針孔,確定不出血之後,拉住她的手緊緊握在掌心。
“大庭廣衆之下,這樣不好。”她伸手去撥他的手,低着腦袋又加重了語氣道:“你聽見沒?”
他看她一眼,沒有回答,也沒把她放開。
醫院來來往往的護士醫生病人,他渾然未覺,寬厚的大掌圈着她纖細雪白的胳膊,彷彿怕她跑掉似的,只是緊緊的握着,就像握住了她整個人一樣。
寧爵西兀自轉身,長腿邁着,徑自拉着她走向手術室。
手術室外寧家人除了寧老夫人,其它人悉數在場,所有人的目光均落在他們親密的姿勢上,或多或少都透着複雜的神色。
寧朦北寒眸閃閃,盯着他們良久。
秋意濃無法掙開身邊男人的手,索性隨他。
陸翩翩本來想上前和秋意濃說話,看了看寧爵西,只得暫時作罷。
手術室外的氣氛有些怪異,她盯着手術室上方的紅燈低聲關切的問:“裏面情況怎麼樣了?”
他低頭看她一眼:“幸好你及時趕到,有了充足的血應該沒事。”
他語氣很淡,她卻從他按在她手臂上的大手上感覺到一絲異樣,他的手很冷,不似平常乾燥溫熱,原來這個男人也會害怕,畢竟手術室裏的那個人是他的母親,是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給了他生命的女人。
方雲眉突然自殺,其自殺的目的想必閉着眼睛都能猜出來,寧朦北上位,方雲馨得勢,方雲眉感覺地位受到了威脅。像方雲眉這種骨子裏心高氣傲的女人又怎麼能容忍方雲馨騎在自己頭上……
另一頭。
“爸。”寧語南啜泣着悄悄對寧譽安道:“幸好秋意濃趕過來了,不然媽的命可能保不了。”
寧譽安皺眉坐在走廊長椅上,擡起視線看了秋意濃一眼,臉色沉了沉,視線隨即落在寧爵西身上,低低的對女兒道:“去把老三給我叫過來!”
寧語南點頭,走過去看了看寧爵西懷裏的秋意濃,對弟弟道:“爸叫你過去。”
寧爵西頷首,一襲菸灰色大衣,沉靜而氣息淡漠。
這種時候秋意濃自然是不會跟過去的,主動撥開他的手,往後退了一小步,身邊陸翩翩拉着秋意濃跑到一邊,兩個人說悄悄話去了。
陸翩翩戴着墨鏡,秋意濃感覺這樣說話別扭,正要讓她拿掉,旁邊兩個小護士一臉興奮的過來,手裏拿着小本本,小心的對陸翩翩說道:“陸翩翩,我好喜歡你,能要個簽名,拍張合照嗎?”
“簽名可以,合照……”陸翩翩看了眼手術室,搖頭抱歉的笑:“合照不方便。”
兩個小護士有點失望,遞上小本本,拿到簽名後走了
。
秋意濃忍不住看了看另一頭方向,寧譽安一臉冷肅的在說什麼,寧爵西處變不驚的雙手插在大衣口袋裏,在這個泛着消毒水,到處都是慘白色調的醫院,他眸色疏淡,側顏並無半分溫度,透着股冷銳陰森。
秋意濃淡淡一笑,“我獻血不是爲了要得到什麼,所以感謝什麼的有沒有都無所謂,最重要的是寧夫人能脫離危險。”
她擡頭看了眼始終緊閉大門的手術室,寧爵西雖然什麼也沒說,但那個人是他的母親,是一個男人前半生最重要的女人,不可能不在乎。
“對了,你畫展今天下午幾點關門,這邊不知道什麼時候結束……”陸翩翩長嘆了口氣。
秋意濃心不在焉的應了兩句,按了按越來越眩暈的額頭,說實話,她現在有些頭暈,想睡覺。
有可能是護士抽了五百毫升血的原因……
陸翩翩還在說着什麼,秋意濃眼前一黑,竟什麼都不知道了。
緩緩醒來,秋意濃髮現自己躺在病房,有點懵,扶着腦袋慢慢坐起身。
牀旁邊陸翩翩驚喜又慶幸的聲音傳來:“意濃,你醒了,先別起來。要喝糖水,寧哥哥已經去衝了,應該一會就回來。”
什麼糖水?秋意濃擺手想說沒事,門響了,寧爵西手裏端着玻璃杯進來,低沉而略帶緊繃的嗓音響起:“把這個喝了。”
她乖乖照做,喝掉甜的膩人的糖水。
看着她手中的杯子變空,男人又遞了一杯清水過來讓她漱口,緊繃的嗓音才變的溫潤一些:“先別下來,再躺一會兒,醫生說你是第一次獻血,造成血糖濃度過低,影響了大腦供能。”
“哦。”她點頭,這確實是她第一次獻血,難怪莫名其妙就昏倒了。
“我去看看舅媽。”陸翩翩發現在這兩個人之間流動着一股說不出來的曖昧,笑眯眯的找了個理由出去,把空間留給他們。
秋意濃也不知道要說什麼,雙腿垂在牀沿坐着,“手術做完了嗎?”
他垂眸看她血色不大好的臉,眼中蓄着別的情緒,輕描淡寫道:“沒什麼事了,已經脫離了危險,以後最多在手腕上留條疤。”
“哦。”她低頭無意識的看着手中的空杯子,隨即杯子被抽走,眼睛不由自主的跟着杯子看過去,猶豫之後,擡眼一瞬不瞬的看他:“我有話要跟你說。”
“嗯。”他把杯子放在牀櫃上。
她雙手支在牀上仍想下去,他便動手把她抱到靠窗的椅子上,這個病房從擺設上來看並不算是正規的病房,一角擺着醫生的辦公桌椅,看上去更像是臨時給她提供休息的地方。
“你真想放下一切和我在一起嗎?”她坐在椅子裏輕輕笑了下,搖頭:“這樣真的沒有必要,我承認你的這些做法看上去很美好,可是太極端了,也不現實,會傷到很多人。比如你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