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鬥春院 >第60章 鞋底
    沈毅堂剛走進院裏,一時間衆人皆是面露激動,擰緊了手中的帕子,大家紛紛屈身問安,眼裏透着歡喜,嘴裏直歡快地道着“爺”,“爺您可是回來了”之類云云。

    沈毅堂邊走邊笑着揮手道“起”,一時間丫頭婆子便簇擁了過來伺候。

    那襲雲面上透着喜色,不由自主的向前邁了幾步,眸間顫動,直喚了聲“爺”,又發覺那林月茹留在了原地沒動,便頓了頓,止步了步伐,隻立在原地靜默瞧着,抑制着心中喜悅。

    卻見那沈毅堂一擡眼便看到了爲首的林月茹,只見她穿了件錦緞的素色散花百褶裙,打扮乾淨素雅,只在鬢上簡單佩戴了一支玉色梅花玉簪子,肩若削成,腰若素約,膚若凝脂,氣若幽蘭,有股子超凡脫俗的氣韻在裏頭。

    只面上清瘦,眉間輕皺,有股子淡淡的愁緒,仿似透着若有似無的疏遠,讓人無法輕易靠近。

    林月茹遠遠地看着他走近,面上揚起一抹笑容,極淡。

    沈毅堂直徑走了過來,伸手一把握住了她的手,卻見她顫了顫,沈毅堂頓了頓,凝視着她。

    林月茹握緊了手裏的帕子,卻未說話,旁邊的玉迭偷偷地扯了下她的袖子,便見她擡着眼看着沈毅堂,只勉強擠出了一絲淺笑,開口道:“爺您一路辛苦了,趕緊進屋歇息吧。”

    沈毅堂皺着眉頭細細打量了她一眼,未置一詞。便被一衆丫鬟婆子簇擁着進了正屋裏,一時間,有人端茶倒水,有人侍奉梳洗,好不熱鬧,這鬥春院也總算是恢復了原先的鮮活氣息。

    通常在清貴大家之中,主子的正屋一般是很少允許妻妾隨意進入的,正房妻子通常配有自個的院子,姨娘,通房也各自配有各自的廂房,主子想去哪個屋裏,便直接過去,但是沒聽說過哪位妾氏隨意往主子正屋跑的。

    至多是藉着送些喫食,噓寒問暖,那也得稟告一番方能夠進入,極少留在爺屋子裏過夜的,男子與內宅的屋子通常是分開的,這是自古以來的規矩,尤其那講究人家尤爲重視。

    此番那沈毅堂坐在了主位上,林月茹與襲雲各坐在一側,卻明顯瞧見那林姨娘沉默寡言,襲雲獨自強顏歡笑,那沈毅堂便也有些興致泱泱地,屋子裏一時氣氛有些怪異。

    其實自打三年前那小少爺逝去後,林姨娘便病了大半年,後變得氣結鬱思,整日鬱鬱寡歡。主子爺每日衣不解帶,苦苦守候着仍不見好。後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見那沈毅堂揚言要休妻,轉眼太太蘇氏上吊自盡,一時間整個五房亂作一團,便是現在想想仍是覺得膽戰心驚。

    後來所幸那蘇氏被救回,不久便回到揚州孃家休養,林氏悒悒不樂,整日閉門不出,主子爺也跟着整日外出公幹,先是三五天不回,後來經常一去便是十天半個月,到後來乾脆動輒數月,此次前往那京城一去更是大半年之久。

    自此,這元陵五房的後院彷彿是形同虛設呢。

    一時正房太太不在,往日獨寵的姨娘似乎也失了勢,爺院子裏就剩下了一個通房襲雲,頓時,有些心中藏了心思的便開始躍躍欲試了,這可正是飛往枝頭的大好時刻,要知道在沈家的通房便是比尋常人家的太太小姐還要得臉呢,大家明面不說,心中皆倍是清明,一時幾經心思。

    那蝶豔見了屋中的情形,眼珠子一轉,變得尤爲殷勤,熱情的伺候在一旁,搶着給那沈毅堂添茶,直道:“爺,您嚐嚐奴婢爲您泡的茶,這可是府裏剛送來的,我聽管家說,這可是在咱們莊子裏親自採摘的,一年不過才得了那麼二三斤,便上趕着給爺院子裏送過來了,這在京城絕對是喫不着的,據說是今年的新春茶的頭一尖兒呢。”

    沈毅堂便擡了擡眼皮道:“唔,怪道爺在外頭喫的茶總覺得差了一味,原來不是咱們沈家自制的。”說着便飲了一口,直道:“嗯,不錯,清冽醇厚,齒頰留香···”

    那蝶豔便有些得意,便看了那林姨娘與襲雲一眼,打趣道:“姨娘與襲雲姐姐也可以嘗一嘗,這般金貴的東西平日在別處可是喫不着的呢。”

    這蝶豔雖是捂着嘴當着玩笑說的,可未免也有些過甚了,要知道往日鬥春院有什麼好東西可是第一時間往那攬月築送的。

    那襲雲擡眼看了蝶豔一眼,見她面露天真,只嘴角微微上揚着,又往那林月茹看去,見她神色寡淡,置若罔聞,便暗自皺眉。

    正在此時,便見那歸莎上前問道:“爺,這位···姑娘可是如何安置···”

    一時間,只見方纔那位隨着沈毅堂回來的女子由兩個丫鬟伺候進來了。

    所有人的視線皆看了過去。

    原來這名女子喚作輕舞,乃是沈毅堂回京之際狐朋狗友送給他一名舞女,身姿曼妙,能唱會跳,他見生得花容月色,又一時不好退卻便順手帶了來。

    那輕舞見沈毅堂妻妾圍繞,便在院子裏轉了轉,她原本是那京城侯府裏的一名舞女,因舞姿曼妙,又長相貌美

    ,頗得那侯府世子的喜愛,她原只是一屆無依無靠供人取樂的低賤女子,見那侯府府邸巍峨,金碧輝煌,便一心想攀附,又見那世子爺對她關懷備至,細緻入微,便一時芳心暗許,彼時郎有情妾有意,卻未曾想到轉眼間便被人當做物件般送給了他人。

    她原本還有些悲傷怨恨,可見了那沈毅堂一時驚爲天人,見他生得瀟灑倜儻,英氣逼人,又通身貴氣,一時原本心中的悲憤漸漸瓦解,心道:若是跟了這樣一個才貌雙全之人,便是他家境清貧她也是願意的。

    又見他一路官兵護送,浩浩蕩蕩,好不威風,那場面瞧得輕舞目瞪口呆,心中直砰砰亂跳,心道那沈毅堂定不是個尋常之人,一時心中愈加滿意。

    此番跟隨來到這元陵府中,見那沈家府邸氣派更甚那京城侯府,只見一路走進,瞧着府中偌大好似沒得盡頭般,裏面十步一亭臺,百步一水榭,又觀宅院華麗,如繁星點點清點不完,一時瞠目結舌,待越往裏走心中越發心驚不能平靜了。

    心道:原來這沈家竟然是這樣的光景,難怪連那侯府的世子都上趕着結交咯。

    輕舞待在院子裏理了理思緒,這纔跟着進入。

    一時,所有人都看了過來,見那輕舞滿面含春,一時風騷無兩,蝶豔心中憤恨,心道又來了個勾人的狐狸精。

    沈毅堂視線在林月茹身上打了個轉,想了想便道:“我記得襲雲屋子旁邊還有一處廂房,便安置在那裏吧。”

    一時屋中之人各懷心思。

    只那襲雲眉毛輕顫,低眉沉思。而那林月茹神色淡淡,只雙手置於腹前,握緊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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